爱是南北半球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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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姑娘Shona提到日本男友时,眼睛里有光。
是那种早春的清晨,阳光柔柔地洒在茵茵绿草上的光。
“怎么确定真的爱上一个人了呢?我是说,爱,不是喜欢。”我努力找寻合适的英语词汇,来表达自己中式思维的疑问。
她的脸瞬间凝上一层冷峻,颔首低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亦沉默,等着她深思熟虑后的答案。午后的风突然默契地静止,阳光从玻璃天窗透下来,尘埃在光里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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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和喜欢,终究是不同的。儿时读书,班主任意味深长道一句:“喜欢无罪,爱要负责”。读到研究生,教授则几次感叹:“这个世界,喜欢简单,但爱一个人,太难了。”
在我看来,喜欢如鲜奶,浓稠、芬芳,但保质期太短,时间一长,便会腐坏变质;爱则如白开水,无色、无味,看似寡淡,却不可或缺,且亘古不变。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譬喻。
年岁渐长,便会越来越信“无常”二字,这世上,没有什么万古长青,再长寿的生命也会画上句点,再炽热的爱恋也会逐渐冷却,如是而已。认清这一点,于人于己,都会惬意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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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当我忍不住构想与他有关的未来时,我就确定我爱他了。”Shona终于抬起头,满脸朝圣般的虔敬。
“你知道么?我有中国朋友跟我说,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第一感觉是自卑,觉得Ta怎么看都是极好的;二是,为了Ta,你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Shona,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她撅起嘴,眉宇微皱,沉吟片刻,点头:“嗯嗯,是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人好酷啊,他怎么可能会爱我呢?后来,我之所以决定继续读书,也是觉得我如果想和他在一起,我们中间一定要有人可以赚足够的钱养家。”
她说得赤诚,语气没有太多起伏,却让我的心,像是蜷缩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暖意在胸腔缓缓地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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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二十九岁的Shona,今年大二,从事过各种各样的工作,遇到了比她小四岁的男友,决定重返大学校园,修读本科学位。
想起那句:“我之所以拼命读书,卖力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当我爱的人出现,不管他是富甲一方,还是一无所有,我都可以张开双臂,坦然拥抱。”
我喜欢这种自尊、无畏和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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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爷经典电影《喜剧之王》里有一幕,:尹天仇朝柳飘飘大喊:“我养你啊”——每每重温这一幕,我都动容几近泪下。总觉得,这个世界,有一个本来和你生命毫无干系的人,不光坦诚道一声:“我养你啊”,而且真的在践行这句诺言,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
中国自古以来的男权社会,缔造了男性赚钱养家的传统,根深蒂固,尽管认同这种角色分工,女孩子,有人疼有人养,是一种福气;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在爱人暂时经济困窘时,女孩子,若可以大大方方道一声:“没事,我来养家”,则是一种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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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na的家族,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日本男友也是。两人结缘于网络,因其男友喜欢在网上分享自己的信仰心得。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澳大利亚的Shona,坐了十几小时飞机,飞去了日本。
这太浪漫也太勇敢。
刘若英在歌里唱:“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
你看,为你,我不管什么网恋不靠谱,也不管什么异国恋不切实际,我只是忐忑却又坚定地,穿越南回归线-赤道-北回归线,穿越三千米的高空,穿越冬天和夏天,从南半球赶来北半球和你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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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na男友患有另类autism,极度喜欢说话,根本停不了嘴。她告诉我,他曾转给她一个小动画片,描述他遇见她的感受。
“动画片里,有一只男布谷鸟,他飞得不像别的鸟儿那么高,所以被其他鸟排挤,终日待在木钟表盒里,郁郁寡欢;后来有一天,他飞出木盒,遇到了一只美丽的女鸟,他们相爱了。但是鸟群迁徙,女鸟也要飞走了,男鸟特别难过,因为他又要孤孤单单地待在木盒里了。可是,当他飞回木盒时,才发现女鸟在木盒里等着他。从此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共同抚育了许多小布谷鸟。”
Shona说到最后,鼻头发红,眼里噙满泪水,她伸手抽桌上的纸巾,抱歉说自己太emotional.
我的心,再一次颤颤巍巍地悬起来,柔软的热流,瞬间遍布全身。
这太过罗曼蒂克,太过非理性,但是,爱情,从来没有逻辑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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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发展是,Shona男友的父母,一直担心儿子因为心理疾病,无法和人建立正常的感情,见儿子遇到真爱,欢喜不能言表,索性把儿子从日本送到了澳大利亚读书。
我听到这里,内心震撼不已。
如果爱是一场命定,你愿不愿意,背井离乡,来到我的城市,冒这场不知前途的险?现在交给你,未来交给你,余生六十年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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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na的母亲,是在澳大利亚留学的中国人,读书期间,在不同的中国餐厅打工,遇到常常在不同中国餐厅吃饭的Shona父亲,一来二去,两人结为夫妻。Shona出生后,母亲患上产后抑郁,父亲便把Shona的外公外婆以及阿姨接到了澳大利亚照顾Shona妈妈。
一桩跨国婚姻,引发了举家上下的迁徙。
我实在想不到,原来爱情,拥有这么大的能量。
想来也许浪漫和勇敢,也受制于基因吧。勇敢的Shona爸爸妈妈,深深影响了勇敢的Shona,同时也带动了勇敢的Shona男友家庭。
爱就是一场没有解药的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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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听书般听完Shona的故事,她多次流泪,强调“这是喜悦的泪水”。
或许爱情,真的是一场救赎。过去的Shona,也曾有过一段混乱无望的时光;过去的Shona男友,也曾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张爱玲《倾城之恋》里有一段描写:
“范柳原在细雨迷蒙的码头上迎接她。他说她的绿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 药瓶。’ 她认为他在那里讽嘲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 你就是医我的药。’ 她红了脸,白了他一眼。”
你就是医我的药啊,为你,我想变成更加勇敢的人,我不惧南北半球季节倒置,我也不惧我们之间万水千山,我更不惧未来充满太多无常。我只要红地毯的尽头,站的是你;产房门外的人,站的是你;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身边站的,还是你。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我陪你去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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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na说毕业后攒足了钱,就和男友结婚,建立一个家,我说如果可以,我一定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的澳大利亚朋友Shona,随即诚挚地问:“Shine, when we have our wedding ceremony, where is more convenient to you? I mean, in Japan, or in Australia?”(我们在哪个地方办婚礼对你来说更方便呢?日本还是澳大利亚?)
我下意识地答,日本更近吧。随即后悔:如果爱情,能够超越南北半球的距离,命里注定的相遇,天南地北都会实现,何必言地址?
真正爱你的人,天南地北都顺路;苦辣酸甜都爱吃;日理万机都有空。
祝福爱情。我希望,我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PS:
很幸运,导师给机会让我随同十八名澳大利亚学生赴广西阳朔学习交流五天,今天回了广州,过往的感触实在太多,深夜匆匆记下上文。我想和各位,分享我的感动。这个世界太无常,有些东西,虽然很难自己拥有,但还是需要我们的相信。
感谢遇见。
余不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