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解读——张九龄之《海燕》

海燕何微渺，乘春亦暂来。

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

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

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

注：

泥滓：烂泥。

绣户、华轩、玉堂：都是指华美的宫室。

鹰隼：老鹰一样的猛禽，喻指朝廷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解读：

史书记载，张九龄在相位，以忠直耿介出名。经常对皇帝无不极言得失，使得玄宗常常有厌怠之意，然与其同列的李林甫却经常揣摩圣意，日渐得到皇帝的宠幸。有一年，玄宗曾叫高力士赠白羽扇给张九龄，暗示疏远之意，张九龄于是做诗给玄宗，并作这首诗给李林甫，以表明自己心迹。据说李林甫看到张九龄送来的诗，知道张九龄有自退之意，遂缓和了对其中伤之举。

首联——“海燕何微渺，乘春亦暂来”。诗人从微渺的海燕说起，喻指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足道哉的燕子，乘着春光从遥远的地方来，一个“暂”反映了他惶惶不安的心态，意在说明自己出身微贱，不如李林甫则出身名门望族。张九龄出生于岭南蛮荒之地，是靠着科举取士一步一步走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无形之中对出身世族豪门的切身利益构成极大威胁。在玄宗时期，世族豪门的势力的还占据主导地位，对进士出身的官吏频频打压，连贵为宰相的张九龄也不能幸免。

中间四句——“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大意为自己表面虽贵为宰相，但所作所为，不过是尽职尽责而已。张九龄是历史上以勤政爱民著称，且善于赏识和提拔有识之士，时人誉为“开元宰相”。即便如此，他也遭到了李林甫的伺机构陷。诗人也想借这首诗提醒自己，切勿因一时“玉堂开”而忘了自己原本“泥滓贱”的身份。

最后两句——“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这是明着告诉李林甫，我实在无意与你争荣华、夺富贵，你也不必如此猜忌，读诗至此，人们自然能为张九龄在严酷的政治抗争中势单力薄、力不从心，以书生之举来保全自身而担心，这是反讽的告诫，也是善良的期望，是在恶势力淫威下所表现的痛苦与无奈，更是一个书生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形势下的感叹！明人徐用吾曾言道“通篇沉重，结语忠恕”。

全诗诗人以海燕自比，较准确抓住了自己与海燕的共通之处，既写出了视自己为官场过客的从容心态，也写出了身在其间各种不得已。诗人是清高的，但为了保全自己，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向自己看不起的人来轻贱自己。

张九龄（678—740）字子寿，广东韶关人，武后神功元年登进士第，授校书郞。玄宗先天元年（712），中道侔伊吕科，授左拾遗。后历官司勋员外郞、中书舍人、桂州都督、集贤院学士、中书侍郞等职。733年，拜中书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次年迁中书令，为著名贤相。后李林甫排挤，罢相。贬为荆州长史。四年后病逝。新旧《唐书》有本传。九龄工诗能文，长于碑志。《全唐诗》存诗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