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 伤寒“传经”日数的一些思考
上篇文章我们说到,《伤寒论》中的“传”,并不是说这一经病变成另一经病,其实质指的是由前驱期进入典型症状期,已如前述。但是临床上由这一经病传递给另一经而变成另一经病的情况,确实是有的。
譬如“太阳病,若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转属阳明”。“本太阳病,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太阴者,身当发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大便硬者,为阳明病也。”“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因而腹满时痛者,属太阴也”等等都是。总之,或因误治,或是自然演变,由这一经病变成另一经病,是常有的。但是这不叫“传”,而叫“转属”或“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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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属”和“传”不同,传之前的前驱期和传之后的典型症状期,其临床表现虽然不同,但前后仍是一个病。而“转属”就不同了,转属之前是一经病,转属之后又是另一经病。虽然在现代医学看来,这可能是一种病的不同阶段,而在《伤寒论》中,则由于属性和治则的显然不同,就要划分为两种不同的类型,而成为两种病了。
为了说明外感病传和转属的实际意义,及其与发病日数的关系,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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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表表明:
★传,是同一经病的深化。转属,是病位和属性的变化。
★不但每一经病的前驱期进入定型期的“传”,可有大概的日数作参考,就是定型后的“转属”,也可以根据日数划分阶段来观察。
大体是以六日为一个过程,也叫“经”。第一过程终了,叫做“经尽”,进入第二过程,叫做“再经”。第一个过程,由不典型到典型,是疾病的进行期。
第二个过程是疾病的变化期。变化有两种可能:一是向好的方面变化,包括病情缓解或完全痊愈在内。论中说:“太阳病,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发于阳者七日愈”就是。如果患者是无热恶寒,四、五日未出现太阴病,五、六日又未出现自利而渴的少阴病,六、七日又不出现厥,那就是里阳恢复,就是论中所说的“发于阴者六日愈。”另一方面是向坏的方向发展,包括转属阳明、转属少阳,也包括蓄水证、蓄血证、发黄证、结胸证等在内。这些变化,都是从受病之日起,邪正斗争,阴阳气血由渐变而突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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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体内的阴阳气血在不断地演变,所以伤寒发病之后,其日期的深浅,有其大体的临床指导价值。论中不少条文都提到“一、二日”、“二、三日”、“三、四日”、“四、五日”、“五、六日”、“六、七日”、“七、八日”、“八、九日”、“十余日”、“十三日”等,都是启示体内的变化情况,是指导临床的参考资料,虽然不能过于拘泥,但也不是无的放矢。
凡变证之由于自然演变而成的,大体都有日数可供参考。但如果是由于治疗或治疗不当而变的,其变化就不受日数的限制,就像太阳病经过发汗而愈就不需要“七日以上”一样。但是误治以后的结果,除了关系到所采取的治疗方法以外,也取决于内在因素,而内在因素的形成,仍然与日数有关。譬如太阳病发汗因转属阳明,只有在胃肠道逐渐化热化燥的情况下才能促成。如果是初得病的一二日,内未化热化燥,即使过汗,也只会亡阳,不会转属阳明。又如论中的变症,有不少是由于“太阳病下之”所促成的。太阳病而竟误用下法,就提示可能是太阳病虽然未解,而阳明已在化热化燥了,这也必然与日数有关。正因如此,所以在什么情况下发汗会亡阳,什么情况下发汗会转属阳明,什么情况下下之会泄热利,什么情况下下之会下利清谷,什么情况下下之会成结胸、作痞、致虚烦,除了汗下不如法之外,内因也要考虑在内,因此,日数的深浅,仍然有参考价值。
日数既然可以启示内在的变化情况,所以临床诊断、处方用药,日数也有参考价值。例如“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为什么?“以二三日无里证,故微发汗也。”又如“伤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是因为二三日就悸而烦,只能是里虚,邪热入里之烦。不可能那样迅速。又如251条估计燥屎的形成,“二三日,烦躁心下硬”,只是宿食。“至四五日”才少与小承气汤“令少安”,“至六日”才“与承气汤一升”等等,都说明日数的多少,在临床治疗时,也是不可忽视的参考资料之一。
三阴病以少阴病和厥阴病最为深重,而六七日、七八日是再经的初期,也是这两经病极为关键的时刻,不是好转,就是恶化,读《伤寒论》时,尤应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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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所述,可见伤寒的变化是与日数的深浅,关系极为密切的。但是也要看到,这只有在旧社会,尤其是旧社会的偏僻农村,才能观察得最清楚。因为那里缺医少药,患病后不能及时治疗,只能听其自然演变,所以连一般农民也有这方面的常识。譬如直到现在,农村中的老年人,每遇到外感热病,还常提到“伤寒紧七慢八”之说(就是说,七八日是伤寒病变化的关键时刻),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时至今日,现代医疗的普及,一般不允许疾病自由发展,就很难再观察到日数对伤寒的关系,因而日数的深浅,就不像以前那样被临床者所十分重视了。不过我们研读《伤寒论》,就仍应考虑到千余年前编写《伤寒论》的时代背景,结合临床实际,实事求是地弄清楚伤寒的各种问题,才能真正理解《伤寒论》。另一方面,也借此了解一下人体的抗病机制,也是有益的。如果不是这样,只盲目地看注解,就可能会被旧注家引入迷途,研读经典更不能脱离实践,凭空臆想,挖空心思,牵强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