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楼拜 | 我认为的好书，是一本不谈什么的书
▲居斯塔夫·福楼拜（Gustave Flaubert，1821—1880），法国著名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代表作有《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三故事》《圣安东尼的诱惑》等。
01艺术是一种奢侈，需要白净的手，平稳的心态。02艺术的最高境界，亦即其最难之处，不在于让人哭笑，让人动情或发怒，而是要得自然之道，使人遐想。一切杰作，莫不具有这种性质。外表很沉静，实则深不可测。03美，经常是从有用引出来的。04文艺批评正是靠一大堆蠢话而生存。05任何伟大的天才都不去下结论，任何伟大的著作都不去作结论。因为人类始终在前进，远没到做结论的时候，而且也没结论可做。
06我的原则，是不写自己。艺术家在作品中，犹如上帝在创世中，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比强大。其存在处处能感到，却无处能看到。07人的感觉有局限，智力有所不及，怎能对真善有完全的认识？“绝对”能抓得住吗？若想好好活，就别想去弄明白世间万物。人类就是这样。问题不是改变人类，而是认识人类。08我认为的好书，愿意写的，是一本不谈什么的书，不受外在牵连，全仗文笔内在的力量，就像地球全无支撑，却在空中运行，书中几乎没什么主题，至少是没有明显的主题，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的作品，素材也最少，而表达更贴近思想，文字更加贴切，甚至隐没在思想里，这才是真的美。09人永远需要假设自己是另一个人，不断向自己说谎。
10我们的世纪是卖淫的世纪。时至今日，最不淫荡的，是妓女。11请注意，我没给你任何安慰。安慰别人，是不对等的做法。12如果说我对生活有点认识，那是缘于我，从正常的意义上说，生活得很少；我少吃，而多反刍。13生活是一桩讨厌的事，唯一忍受之法，就是逃避。14必须为自己而不是为读者大众搞艺术。如果没有我的母亲和我可怜的布耶，我也许不会付印《包法利夫人》。在这方面，我尽量不当文学家。
15人就像上帝一样，须从高处来评判自己。16没有美的形式就没有美的思想，反之亦然。在艺术世界，美从形式渗出，有如我们自己的世界，从形式生出诱惑和爱。你不将某个物体化为空的抽象，不将它化解成一句话，你就不能从这个物体里萃取组成此物体的性质，即它的颜色、程度、牢固性；同样，你也不能从观念里剔除形式，因为观念仅仅依赖形式而存在。17我最喜欢的是刚劲有力的句子，是内涵丰富、明白易懂的句子，这种句子仿佛肌肉突出，有着茶褐色的皮肤。我喜爱雄性句子，而不喜爱雌性句子，比如常见的拉马丁的诗句，和更低级些的，维尔曼的句子。18艺术的首要品质，它的目的，是幻觉。感动（要使人感动往往需要牺牲一些诗意的细节）完全是另一种东西，而且层次较低。我在看一些一文不值的情节剧时曾哭过鼻子，而歌德却从没有让我的眼睛湿润过，除非为了赞叹。
19贬低别人的癖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麻风病，这癖好还特别照顾那帮写作的人。在这种貌似严肃实则空虚的道德低下的日常养料里，平庸之辈感到心满意足。讨论比理解容易得多，侈谈艺术、美的概念、理想等等，比写一首最短的十四行诗或造一个最短的句子容易得多。文字丨本文选自《福楼拜文学书简》，[法]福楼拜 著，丁世中 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12年2月图片 | Photo@Martin Stranka编辑 | 阿乔推 荐 书 单
情感教育冯汉津 译内容介绍：《情感教育》是法国大作家福楼拜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主人公福赖代芮克·毛漏出身于法国外省家庭，在去巴黎上大学途中与画商阿尔鲁夫妇结识，对阿尔鲁夫人一见倾心。到巴黎后，他想方设法接近阿尔鲁夫人，但对方隐忍矜持，得到她的爱并非易事。渴望与失望之余，福赖代芮克又纠缠于交际花罗莎乃特、大投机家党布罗斯的夫人、家乡女子路易丝等几个不同类型女人的怀抱。情事以外，时局动荡，福赖代芮克与各种政治倾向的人物交往，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的浪潮在小说中得到了直接的反映。
包法利夫人李健吾 译内容介绍：福楼拜的代表作，一部在法国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长篇小说。通过外省农村少女爱玛在修道院受到与自己出身完全不相称的贵族教育后，又受到消极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而在嫁给平庸无能的乡村医生包法利做续弦后由失望逐步陷入堕落的泥潭，最后在高利贷逼迫下服毒自尽的悲剧，深刻地揭露了法国十九世纪中叶恶浊的社会现实。
福楼拜文学书简丁世忠 译内容介绍：这是一本福楼拜书信的精选集。福楼拜用他直率的语言，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观察力，去探讨关于文学、政治、女人和生活的种种命题。福楼拜的书信具有重要的美学价值和文献价值，其中的真知灼见惠及后世众多文坛巨匠，是我们认识福楼拜以及艺术主张，了解十九世纪文坛现状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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