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片土地和一间酒坊万水千山走遍

多想拥有一片永久的土地啊!在死之前不会被夺走的土地,土地上有我建造的房屋和花园,有为自己的书种下的大树。还有一间小小的酒坊,春种秋收冬酿酒。

为此我想了各种办法,干了许多迂回的事情,因为这个国家土地不能私有,甚至想辞别故土另投他国,当然最后没干成。只是说明我的土地情节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嘛。如果现在有人号召打啥分地的,估计我脑子一热就上了。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过于颠沛,幼年寄居亲戚家,上学时才接回父母边,后父母又仳离,十几岁离家去异乡讨生活,杭州、西安、北京、大连、哈尔滨、重庆、广州、成都⋯⋯2009年旅行结束回到故乡,住在县城的城乡结合部,写书卖书,嗯,已经六年。无数夜晚,拼命写啊写,感觉是要把脑浆抠出来涂在纸上⋯⋯去年终于攒够钱在乡间租了一片土地,准备建房。五十年期限,够了,让老子死在自己的土地上吧。我不想干革命了,我只想有一片土地种想种的植物,有一所房子安居,读书写作,闲暇酿点酒喝,喝不完的酒换点故事听,嗯,提前过上老年人的生活。

1

然而世事难料,会不会死得安详还不知道,但发现活是肯定活不安详。在这村酿个酒受尽欺负,村民啥都偷,柴也偷,酒糟也偷,用竹子劈个洗锅的笊篱也被偷走,最令人发指的是连灯泡都要偷,一块二毛钱一只的灯泡啊,吃个饭回来发现灯炮不见了,去田野散个步回来,灯泡又又不见了,去隔壁村见个朋友回来,灯泡又又又不见了,把我气得满地打滚⋯⋯其实我不算外地人啊,我户口就在本县的另一个乡的某村,但一点乡情都木有。还有农村黑社会强行来酒坊打酒,自行估价10元一斤,不卖就翻脸,把酒坊门都摔破。要么就强行拉米过来让我给他们加工酿酒,拒绝之,又翻脸,这群混蛋翻脸比翻书快。 那些村民成日公然出入我的酒坊,对我们干活的姿势和抽烟的牌子指指点点,不放过一切奚落和嘲讽的机会,连偶尔买点肉回来吃,他们都要对烹饪手法强硬参与意见,有叫我们炖萝卜的有叫我们放辣椒的,吃不得辣算什么好汉⋯⋯说老实话,我很克制,我没跟他们吵起来,是他们自己吵起来了又打起来了,还打破了我一口上好的缸。唉,真是太动荡了!

总之这里成了村民娱乐八卦集散中心,不仅不能拒绝,还要客气赔笑,某次小队长来酒坊我没认出来,没有及时倒茶递烟,他就把我水管给闭了,扬言要让我酿不成酒。太狠心了,我是个良民啊,又不欠租,又不苛刻劳力,还给这个寂寞的村庄增添了无数乐趣。还有村官隔三差五喊我去应酬,“叫那个女作家来陪酒”,不去,又得罪了。狗日的,我真是受够了。最后,律师还告诉我那份土地租约并无法律效力,并且不能建房。哎呀,真气死我了!

我决定离开,重新寻找一片土地安置我的酒坊和生活。

2

偶然知道了一个叫明月谷的地方,一群人想在乡间建立一个社区,号召大家去山里自建房,这里有乡村的风景和低密度,又有城市的配套,又能享受最新科技带来的便利。这是最理想的乡村生活呀!嗯,我迅速地认识了做这个项目的许崧师傅,他是一位旅行作家,一聊如故,他邀请我来明月谷看看。

半个月前,我从村里到县里,从县里到市里,从市里到省里,搭飞机去昆明,再转机去大理,再坐汽车四个小时,翻山越岭,终于抵达明月谷,这里是维和药业的三七种植基地,属于云南南涧县。

真是个好地方,空气好,气候好,周遭山花烂漫,还有一汪碧水映衬蓝天,明月谷的建设用地就环绕这片水。比我家乡的风景好多了,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好,山上乱转随便遇到个村民,都热情邀我们去家喝茶吃饭,而且绝不会令人怀疑有诈。维和药业的同志更是好得不像这个地球上的人类,谦和诚恳,拿出他们精酿的三七酒待客,喝酒之前还给我们吃维和护肝片,保护我们的肝。我太感动了,很想起身击掌,我要跟你们在一起!这药太好了,打个小广告,真神奇啊,喝一晚上的酒硬是喝不醉,阿德得瑟不已,没劲啊,怎么就是喝不醉呢。

怪它药效太强,喝完酒去睡觉我还很清醒,站在窗口眺望远山,方圆不知道多少公里,一片漆黑,听到风声阵阵,隐约还有不知名的鸟叫,怪瘆人的。我,真的要离乡背井来这里安家落户吗?这里的荒僻远甚彭泽的乡村啊。和很多人一样,我也是被许师傅描述的最好的乡村生活给吸引了,一个其乐融融的社区,地里干活回来,路过咖啡馆喝一杯,晚上无事去酒吧见三两好友,围炉夜话,谈谈文学,聊聊人生,间或街区广场上还有欢庆周云蓬等人的民谣会,一个新大理社区⋯⋯我在彭泽的乡村真是孤寂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是,明月谷现在又有什么呢,跟鸟对谈?也许明月谷的将来会是一个美好的社区,但现在还是一片荒山野岭啊,没有一户居民进入。发热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不对劲啊,如果我和第一批居民进来之后,根本后面没人来了 ,怎么办?立马开始幻想模式,进入明月谷的命运⋯⋯

我和第一批居民进明月谷后,发现身陷深山,一整天都见不到几个人,第二批,第三批根本没人影,进驻的第一批商户根本没生意做,大家开始恶性竞争,互相诋毁,急眼了开始打架,打跑了几个,生活更加难,更加孤单。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想要在山里活下去,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青壮年老老实实去维和药业打工,穿上了白大褂,几年后娶个当地土著,生一堆娃,娃就近在发达地村小入学,一两年后娃们满嘴彝族方言⋯⋯哈哈哈,而像我这种中年女人,又没文凭,进药厂估计人家都不要,只好去维和药业附近开发廊,许师傅那种更老的,没办法,只好去摆摊卖,卤鸡爪,谁叫他也没文凭呢。大家还不得不屈服农村老大,刚进入的时候,这群城市青年藐视村官,很快就吃到苦头了。

最后大家都成了维和人,谁说维和不好,我们就要拼命,因为我们深知这个饭碗来之不易。维和要是更狠一点,把出山的路一堵,完了,这群人就生是维和人,死是维和的肥料,种三七⋯⋯艾玛,我的酒一下子就吓醒了!哈哈哈。

(发达地村)

第二天跟许师傅聊起,目前是一大群人站在岸上看,等别人跳进去,如果第一批人活下来了,那大家就扛锅碗瓢盆拉板车进山。如果第一批淹死了,大家发出一声惊喊,擦!纷纷掉头离去。很惭愧啊,我也是这样的围观群众。

但是许师傅指出问题所在,好生活要自己动手,对不对?都在等别人,这个事情就成不了啊!我也觉得对,都等别人建好了再进去摘桃子,是投机主义嘛。如果我希望想象中的明月谷能创建成功,那我也要率先带头进入开建,对不对?勇于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嘛,这才是非一般的张小砚应该干的活!

靠,我又被自己给感动了,激动不已,再次进入幻想模式,如果是我进入这个山谷,我要如何如何⋯⋯从该地产项目现状来看,第一批居民是最有价值的人群,而明月谷建设起来之后,最大的获益者是维和药业呀,因为这里的土地会增值嘛。那么均衡一下,维和药业在前期稍微让利,维护第一批居民的利益,以保他们顺利入驻。他们是最辛苦的拓荒者,于这个项目的意义也相当于钱引子!当然值得珍视。

如果,维和药业能拿出一片免费土地,召唤年青人去山里生活,免费认领一块土地建造房屋,就像美国西部当年一样,号召人们去跑马圈地,共建西部大社区。哇塞,这得多热闹啊,只要第一批人进去了,社区雏形初建,那么第二批居民的进入就顺利的多。在发布免费土地认领的同时,我们可以将认同乡居和关注这方面的人群从茫茫人海中召唤起来,建立乡居人群资料库。这个资料库将是明月谷二期,三期居民的种子人选,也是跟维和药业继续共建山谷的信心保障。

退回来说,如果第一批居民进入后,生存不下来,那这个免费的土地他们也带不走呀,还是维和的。而第一批居民也相对降低了他们进入山谷的风险和成本。

而第一批人仅仅是获得一片免费土地吗?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帮助他们生存下去。

我们要在明月谷的山巅架起摄像头,做明月谷社区APP,同步播报拓荒进度,让明月谷被更多人知道,让资料库的人随时知道山谷的建设情况,让山里的拓荒者不那么孤单,有来自外界的关注和精神鼓励,说不定他们会因此拥有自己的后援团,遇到问题时,热心人会帮他们出主意,查资料,甚至有心急的会冲进山谷帮忙搬砖呢。像我这样的热心人就很有可能这样干的嘛!

跟东方卫视那个“平顶山十五个”节目形式一样,但不同的是这是真正的生存真人秀,不是表演哦。给那些想来不敢来的人看看,真的勇士是如何为自己的生活胼手胝足地创建的,这些男人和女人是如何开干,从无到有实现生活的梦想!

咦,我刚说到“平顶山十五个”?对,他们之前联系过我,想让我加入他们的节目去表演真人秀来着,我觉得明月谷的建设是更好的节目题材,因为,这是真实的,他们第二季应该来云南拍。对,就来明月谷吧!

想到了我是要行动的,立马联系节目组的人,跟对方讲这个计划,平顶山拍了一年了,观众已经看腻了,而且那十五个不够牛,我们这里有二十个真正为生活的梦想而付出实干的家伙,他们才是真正的生存狂!来吧,来云南!山美水美的彩云之南,有无数美食,和少数民族风情,有的寨子还可以走婚⋯⋯编导还真被我说动了,一激动就要去跟他们的大BOSS汇报,我们去云南吧,云南好美,气候又好,吃的也好,砚台也会加入我们的节目策划,而且她也是出镜的拓荒者⋯⋯

不,稍等,有问题!怎么又把我自己给绕进去了?天哪,我就是想建个酒坊啊!多小的一件事啊,就是那些村官叫我去喝酒我不干,想换个地方建酒坊,我这是要整出多大个事啊?我怎么要开始参与一个乡居项目的运营了?还得努力促建成理想中的乡村,再建个酒坊?这事太难了,我又迂回了。这跟当初我们想弄个泰国身份证,因为入籍之后可以拥有永久土地,我们硬是组织招募人马去泰国做华文义教,义教了三年,太神经病了。。。。好在很快就感受到了,做好事本身就是巨大的回报,不需要获得泰皇表彰,欢迎我们入籍了。不后悔,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但人生时间太有限,经不起那么折腾和迂回,嗯,我就是要建个酒坊,我不想拉票人马建乌托邦,目标明确。当年建一个马托邦已经把我折腾累死了!

何况,明月谷对我的酒坊来说,有一个问题很难绕过,这山谷不能种水稻,没水稻我没法酿酒,我不想用冬小麦或红薯或苞谷酿酒,那种酿酒流程我不会啊,而且我对形式感有怪癖,我就觉得水稻的生长形态比红薯和苞谷优美,我就喜欢用糯稻来酿酒。如果舍弃这个过程,我的审美被戳了一个大洞,后面的流程就失去了意趣,那还酿什么酒呢?

我的目的是建酒坊,建酒坊是为了酿酒,我要找一块可以种水稻的地来建酒坊!

(发达地村民居)

3

飞机嗖地将我带离了彩云之南,飞往南京。前阵子,这里的兄弟向我发出召唤,来南京,给你找一片稻田帮你建酒坊。

在飞机上睡得乱梦横生。这几天真是把我累坏了,很久没这么折腾自己的脑细胞了。如果下一块土地还是不能实现建酒坊的想法,我就离开这个国家!去泰国种水稻建酒坊。美斯乐的村长是我兄长的结拜弟兄,他有好几把枪,谁再阻止我建酒坊,我就向村长买把枪。我就是想建个酒坊而已嘛,谁也不要妄图跟我作对,尤其是我自己!

南京,我来了。老唐兄弟,亮子兄弟,老何,老方,宝玉,李哥、王长青同志、小桃红⋯⋯站在机场想起好多人好多事,原来我挺怀念你们的。还有美味的“眼睛”龙虾,那两个字我不认识打不出来。曾经的助理周无缺已经做生意做到非洲去了,开始卖宝石了,我忽然好想她啊!

今天写太长了,南京的故事下次再写给你们看。揣砖头等建酒坊的兄弟们,稍安勿躁,快了,土地一旦确定我们就开干。嗯,如果南京不行,我们就去泰国哈!泰国要是不行,我们去火星!总会让你们的砖头落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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