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游记(2017年)(第二部分之四)

(恒山脚下老城区)
之四(末篇) 纵贯山西
从西安到太原坐动车有三小时的车程。
列车由韩城方向切入山西,正是黄河冲出晋陕峡谷,放慢自己脚步,享受和平与阳光的时刻。在十几余里宽的河床上,主河道和支流们相互注视,舞出明亮的曲折图案。
这里应是《诗经》歌颂周文王与太娰爱情“关关雎鸠”的地方,但此时春色刚启,蒹葭未萌,雎鸠无踪,天地混沌,唯有疾行在大河上空列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晋南大地有些神秘,也有些躁动。
夏商周三代故事在这里上演,传说夏在这里建都,但迄今考古尚不能证实夏文化的存在。估计夏文化的证物可能就埋在哪一块麦田之下。
工业文明的旗帜依旧高扬。无数支高大烟囱与起伏的铁锈色厂房不时闪过,当浓淡各异的烟尘在天空携手之后,便化为只有晋南和冀中才有的独特朦胧。高坡山花与平原麦地本应是春天的欢乐使者,现在却不情愿地隐去自己的婀娜姿态。
车至平遥、榆次和太原,窗外除了徒然增加的水泥建筑和穿梭的车流外,散射的光线依然挣扎在看不到清晰云层的雾霭之中。
当由太原去恒山的大巴驶出雁门关隧道,由黑暗扑向光明之时,下午三时的强烈日光直射到右手侧上方的山岭,一条如巨蟒般的长城—断墙奋力地爬向山巅,呈锯齿状的垛口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而背景的大幕则是令人感动的蓝天。
有时想,莫非只有伟大的建筑才能配得上这纯洁的环境?抑或是只有在纯洁的环境里才能出现伟大的人造物与造物人自身?如果此论有些道理,难道现实世界就未必不与伟大联系?
车下行20公里,又可仰望月亮门。经过半年时间修整,脚手架已撤离,原来月亮门透空的灵性之窗已被关闭,似乎换成一个圆形的敦实家伙压在边墙身上,又多了一个欺侮纯洁、自然、历史和无视观者良知的所在。坍塌的月亮门难道非修不可吗?即便要修,不可以修成坍塌前的殘状吗?
蓝天白云,白杨束身,山岭逶迤,大地苏醒,雁北的单一景致似乎与纷繁的商品社会相隔绝,儿时对环境的记忆画面不断在窗外招手。东西走向的恒山山脉伴随着车辆同行,那里可是元好问等“龙山四老”談诗论文的所在?龙山牵手恒山主峰在颌首微笑,恒山博大,何止容龙山四老?皇家容得,天下亦容得,何人何事不可容得?
一日纵贯山西,山西可一日解得?
(作者:顾德欣,中国老教授协会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原国防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