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至辋川,相遇王维 || 作者 杨进荣


足至辋川,相遇王维

作者    ‖    杨进荣

今夜的雨,拍打着辋川镇的山林。我客居在蓝田县辋川镇锡沟村的山里人家。宅基前的小河里,山溪从石缝中汇积,初夜,流水哗啦啦地从小桥下流过,声响传入我住的小屋。推开门,烟雾罩满山沟,雨正有条不紊地飘落。

辋川镇在秦岭的最东端,白鹿塬的塬下,豁口型的地形,周围都被苍葱欲滴的逶迤山峰包围。如果秦岭走出蓝田县是那么雄性苍劲,它在蓝田县内则是位婉约柔顺、打着油纸伞的姑娘。

绿是辋川的本色,水是辋川的灵魂。行走在辋川的层峦叠嶂之中,置身在辋川的绿树清流之间,繁华的都市气氛好似突然消失,幽深清净的纯朴天然气息扑面而来。

想去蓝田县辋川镇一趟,不只为享受辋川镇的山水森林景观而来,更为距今一千四百年前那位诗佛的王维而去。

王维的诗才不亚于李白、杜甫。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王维不光以五言律诗见长,还兼修绘画,可以说是南国山水画的鼻祖,精通音韵学,弹得一手好琴。王维的书法圆润,篆的印刻在盛唐相当有名。二十岁中状元,入儒学,中年参道学,通天理,老年悟佛学,着惮诗。幼年即显聪慧,在山西祁县,赞誉有嘉!加之人长得高帅,很受长安都城王公贵族青睐。

王维参禅悟理,学庄信道,他的诗多咏山水田园,与写《登幽洲台歌》的孟浩然相比,王维是盛唐山水诗之领袖,孟浩然是田园诗之翘楚。人们合称“王孟”,王维有“诗佛”之冠。苏轼评价其:“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在唐天宝开元时代,说王维是名星,可不是捏造胡吹,趋炎附势地乱捧,他是棋琴书画堪称一绝的人才。并且三十多岁丧妻,终生再未迎娶,只这点情操,在封建时代文人士大夫阶层,几乎无人能出其右,不得不令人钦佩!

辋川镇有王唯的故居和坟墓,后因年久失修,建造向阳工厂,原建筑皆被毁坏。现有王维避暑的岩洞,"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诗就触景生情,诞生在那里。本人爬上台级,坐在岩洞口,适逢阴天午后,高大的松柏树耸入云天,树杈处,枝条旁,光线斑驳在湿漉漉的地面,岩下,涓流潺潺。若是在月明星稀之夜,才思敏捷的王维吟出这般脍炙人口的佳句佳诗,最是应该。

王维的别墅,后被改为鹿苑寺,寺基前有王维亲手栽植的一棵存世最长的银杏树,树的直径有二尺五左右,至今长的十分兴旺。王维的暮冢,无有荒土石堆,在破砖烂瓦的砂砾中,只立有一块王维墓的汉白玉新石碑。王维究竟藏于何处,是否就在此地,没有做过专门的研究,但同行的刘君,更有缅怀之心,从随行车辆中,取出白酒,在墓碑前倒了几杯,工科出身的他,比我更有情怀,多少让我有点汗颜!

王维身居辋川镇数载,往返长安,走蓝关大道,骑马需要一天。但居住在长安的王贵们不怕劳累,从尘土飞扬的路上老远赶来,就是为了和王右丞共享自然山水!去辋川的高速公路上,我感概地向同行的朋友说,车下正途经的路,王维经常走,只是距了时光,我们所趁的工具不同而已……

关于王维的诗,不想在这里浪费朋友的时间,从小学、中学、大学,读唐诗、讲古典文学,都绕不开王维的诗篇。但辋川一趟,我有很多的感概——诗歌是灵性加激情,在思想深处的惊雷。霎时的感觉叫灵,情绪的欢乐或失落是媒。无情人写不出有情的诗。缺思的人悟不出惊人的语言。王维饱含热爱之心,有悟有灵,怎会没有传世之作?

王维被造反乱国的杨国忠逼迫委以伪官,朝廷并没有因此治罪逐连,这不只是王维的幸运,更是君主的一次开明之作。不然怎有机会读到王维的禅诗?历史上,多少杰出的文人,因为囿于自己的精神王国,难以与时世合拍,而过得艰难窘迫,罢黜丢官,丧了性命。

王维青年得志,才气扬名长安,他一生的各种际缘跌岩,是时势的左右,因缘的巧合,还是命运就是这般?让他懂得了放下,学会了归居田园,在惘川镇的深沟里,闲淡地生活?

王维之所以能写出那么空灵的诗歌,画出优美的山水,与他所处的绝佳环境不无关系。人是环境的产物。纯天然的山水间,那种"行至山水穷”处,还能赏到“坐看云起时”。青山绿水,石峰流水,生灵溢趣,这种景致,让有才的王维恰巧遇见,怎不生产出流传千古的著名诗章?

我看到的山水树木,和王维当年看到的,几乎一样,缺灵少智的我,不能在王维居住行走的地方,留几句经典,实说羞愧难当!如此说来,风光处的人,都不可能和王维一样。苦思冥想,也达不到他的造诣与水平。环境是一个条件,而心性与觉悟才是关键。

我闻听此刻的夜雨,打在老乡家的简易楼顶,噼里啪啦地不停做响,这种雨阵和响声,王维肯定也听过,他听的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意境,而我临窗听的是琐碎,收获的是失眠。白让这雨,下在了无法打动我的夜晚。这是一种被摧残后的麻木,也是无才补苍天的一种悲凉。

山沟巨大的流水冲过石底的声音,在孑夜,更加铿锵有力。睡在富氧而全新的环境里,念着王维,没有一点睡意。

思想给思想者下了一个订单:今夜无眠!还算有幸,有王维和他如画似乐的诗陪伴,听雨听涛,反思过往,给修正自己,留了半夜安定的时间。

与你相逢,相逢在这个春天,相逢在一个叫辋川的小镇上。通过时空,我看到了你的过去,你也许看到了我的现在!

看到你了,王维,你正在院内角亭中,泼墨赋诗,把今夜的雨,稍带的凉,写在空灵而不知疲惫的春天。我准备带上底稿,在心的世界里出版!

看到你了,王维,你正行走在雨还未停的辋川河畔,看那一股一股的清流在这里汇集,收集心情,把一处山水别样风光绘制的感地动天。

看到你了,王维,你正置身山林之中,空寂处听鸟的鸣叫,看雨的淅沥,观风的随意,秀笔落笺,诗画禅乐,着迹在古车轮型的一条河上,这河叫辋川。我也亲临了,就在今天!掇着你诗的衣襟,臆你捋须半隐半仕的老年,见与未见,如河般自然。

看到你了,王维,你正和诗友孟浩然携伴同行,前去辋川,在自己的别业处,抒发各自倾心的诗恋!同行不相轻,贫富不分割,贵贱不阻碍,知音应是这般!世上有几人能如他们摈弃世俗,活的不讲地域、身世标鉴?

看到你了,王维,你正在清明的祭日,依风而立,沐雨而伫,怜悯思惮,苦心孤诣,念着亡妻,思着先贤,在残砖烂瓦的中寻觅漫步过的从前。

看到你了,王维,你正在银杏树下顾盼,摇荡一池春水,满眼山花盛开,生发一丝空灵,吟哦不含一个佛字的五言!高者唯你,诗中有佛,字里不显。

我看到你了,王维,在锡水洞村,那个半山腰的岩洞里,你也看过蓝田猿人的生存遗迹。你不是人类学家,但你一定感触过或揣摩过它的过去,因为它和你参惮悟道之地如此相近。就像今天的我,在山水田园里,寻找你的曾经。

我看到你了,王维,你生在王姓大家,虽说三岁丧父,但有笃信佛教的慈母陪爱,并未遭受多大的罪孽。佛在幼小的心灵里扎根,诗在成年后散发佛的光辉。

清晨推开门,小雨如酥,山风寒凉,雾气和翠山相拥,置身其间,如入仙境一般!

生来喜欢青山绿水,但更喜欢王维诗歌里的空灵永远!一别千年,千年一见。激动和无奈涌向心头,拾字连句,接句成文,送给辋川,感念王维!

作者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甘肃省会宁县人。本科学历。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时代起在《中学语文报》《诗歌报》《散文林》《诗人》《驼铃》《白银晚报》《白银文艺》《甘肃日报》《首都文艺》《乡土文学》《乡韵》《陇上风情》《天南地北会宁人》《中华诗词》中国网、神州网、《今日头条》《陇上风情》、凤凰网等网络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游记多篇。有《抱朴》散文集出版。现供职央企,从事管理工作。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周末》《雪落会师园》《今夜的雪,湿了我的眼睛》《丑娃的故事(小说)》《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一一写给抗美援朝还健在的一位老兵》《乡绅——杨儒林先生》《活着》《我的故乡并不美》《“为了这口气”——长庆油田第四釆油厂洲20集气站正式投产侧记》《醉爱青山绿水间》《时光失语,惟石能言》《生若夏花》《霞怜池塘一席苇》《风正花浓会师园》《华家岭上》《“端午时中夏,人清时世长”兼写“山里人”——题送魏其儒老师》《凋谢的花瓣》《念那三个人》《听那一声钟 品那一杯茶》《毛乌素畅想曲》《烟火里生成的人(外一首)》《小时候》《“懒”爹“秀”娘就是天》《春色满园》《远方(外一首)》《跨古越今说刘寨》《初春,与你在一河清流里的相遇》《春天,我的爱》《幽思浊泪堡子山》《留在故乡的人》《写给马镜阳(外三首)》《农事修成了心境》《荒村》《一场春雪落故乡 》《推磨》《廿三的爆竹》《故乡人忆(一)(二) 》《父亲的天良》《故乡的那一口腌缸肉》《感念老师  恩重如山》《春雪润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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