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第二届全国教师文学作品大奖赛高连忠作品

过年三盼

高连忠(河南)

作为一个六零后,在那个比穷的年代,姊妹五六个算是正常的,谁家都不富裕,作为家里的最小,我特别感恩父母。物质的匮乏和肉体的煎熬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年底了,再穷也得过年。过年其实是孩子们的舞台,父母的任务就是备好过年的各种道具而已。回忆童年,我觉得自己过年有“三盼”。

第一盼:穿新衣

我小时候,那时还是生产队。一入冬月,家家户户都陆续给孩子扯新布做新衣,统一放到裁缝家,直到过小年那天才可以去领。排队领新衣的长龙从裁缝家门口一直蜿蜒到村子中间,很是壮观。男孩子的新衣服样式都是一样的,颜色大都是深兰色,也有军绿的,一人一身,精神的很!女孩子的衣服除了花色多一些,样式也都一样,谁也别想臭美。

过小年,放鞭炮,穿新衣。那天晚上,村里所有的孩子都美滋滋的,大家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唯恐弄脏了新衣,毁了一年的好运。只可惜那时候没有手机拍不了抖音,农村孩子神态各异的时装走秀就这么给弄没了。新衣服只穿一晚上就叠放起来了,直到大年三十晚上才舍得再穿。记得有一年,我的新衣服做的太大了,我不依不饶,难过的要死不能活的,害的母亲连夜一针一针的给我重新做,一大早,面对修改得天衣无缝的新衣,我打心眼里佩服母亲那双长满老茧的巧手!

第二盼: 啃骨头

作为一个杂食动物,我到现在都不挑食,只是隐隐的觉得自己不喜欢吃油条,不喜欢吃大米,不喜欢吃苹果,特别喜欢啃骨头。这与我自诩“不挑食”有些不能自圆其说,究其原因还是家里穷,平时家里来客就炸油条招待,客人吃完才轮到我们,油条的香味沁入骨髓,兄弟几个狼吞虎咽之后,意犹未尽地看着空馍筐,心生恨意:这该死的油条!至于大米饭和苹果,我们家更吃不起这些东西,我小时候因为闹着要吃大米饭和苹果不知还挨过多少次打。如今生活都小康了,米饭油条和苹果也不再是什么贵东西可我还是不喜欢吃,就因为“当年你让我高攀不起”,所以“现在我对你不睬不理”。

所幸,每年的年三十可以啃骨头,买个猪头过大年。

“为什么买猪头呢?”我忽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问。

“第一猪头便宜,第二猪头出菜:口条一盘,耳朵两盘,猪头肉六盘,肉汤里面放点葱花,等到一凉可以做成猪头凉粉,八盘子都不止。第三可以啃骨头。”大哥得意的说。

啃骨头之前那段时间最难熬,先清洗,再熬柏油粘猪毛,卸骨头,最后上锅,一个小时之后开始闻到肉香,我几乎每隔十分钟左右就围着锅台转一圈,活脱脱一个丑态百出的小馋猫。终于熬到啃骨头的时候了,母亲不偏不向,以年龄大小一人一块,啃完后交骨头吃饭(那时候骨头是可以卖钱的)。我啃骨头的三部曲是:先闻再吃最后用小刀剔缝。

等到我交骨头盛饭的时候,母亲高兴的大呼:

“恁都看看,都看看!小四年龄最小,骨头啃得最干净,比狗啃的还干净!”

第三盼:吃果子

我这里说的果子不是水果,而是现在的面糕点、糖扁食、酥饼的混合物,用厚油橡皮纸一裹,外面弄一张巴掌大的红色糕点签,再用细纸绳一捆,一斤装才三毛五,走亲戚拿二斤果子就特别有面子。

走亲戚都是从大年初二开始,先去姥姥家,再去舅舅家姨家姑姑家表姑姑家,两条腿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一天下来人困马乏只能走一家。走路远点的亲戚,结伴而行比较有意思。有一年我和堂弟一块儿去姑姑家,日上三杆我们开始出发,沿途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好不开心,累的满头大汗,又渴又饿,还有一段距离。

弟弟狡猾的看我一眼说:“哥,我饿的走不动了。”

我说:“那咋办?再坚持坚持!”

“我,我,我想吃个果子,就一个!”

“那,那,那,可不中吧?”

不由分说,弟弟开始解包果子的绳,他吃一个,给我一个。吃罢他的,我解开了我的,一人一个。这叫有来无往非礼也。嗯!果子真甜。

火树银花合,十五闹元宵。母亲做好饭菜,点上供桌上的蜡烛和香,三拜九叩,祈求神灵来年的保佑。开饭前先放爆竹,吃素饺子,喝汤圆,最后一项才让吃果子。母亲拿出来两包已经团得不成样子的果子说:“你来我往的走了一年底的亲戚,也不知道是谁拿的果子,都吃点吧!”就在果子被打开的那一刻,我们兄弟四个全都尖叫起来。

原来是两包泥巴石头蛋子!

【作者简介】高连忠,男,河南省驻马店市第二十五小学副校长,中学高级教师,驻马店市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等,喜欢散文、诗歌和小小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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