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文艺、有点前卫的姑父

我从小被父母送到乡镇,和祖父母一起生活,直到小学五年级才回到父母身边,但是两个假期,还是屁颠屁颠地去了乡镇。父亲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得到了他们很多的关爱。
姑姑也生活在这个镇上,姑父的工作单位离祖父母的家更近,步行也就三、五分钟。每天下班,姑父会拎上两个注满了热水的热水瓶往祖父母家送,那时是七十年代。沉默少言的姑父,会帮着祖父母处理一些诸如整修电线等技术活儿,于我们下辈总是和颜悦色。
我喜欢和姑父相处。那时,书刊、画报很稀少,姑父会从单位借出给我看,姑姑笑着说我俩臭味相投。那时住的房屋并不宽敞,炎热的夏天,蚊子嗡嗡飞,姑父坐在灯下,边拍打蚊子边往小桌子上写字,什么字?姑姑称之“爬爬字”,我探头一看,一个也不认得,都像是符号。问姑父,姑父说,是在练习速记。原来一个“爬爬字”可以表达好几个中文字,让我很惊讶。可是在只满足温饱生活里,做这些费钱(原本可以去乘凉,不用点灯)又“没用”的事,着实让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姑姑生气。
更让常人不能理解、接受的是,姑父还买了两个相机。在当今,我们时常见到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友,并没有违和感,可是七十年代,拿着工资也就几十元钱,有一个相机已是少见了。而拍照这事儿,除了相机外,还费胶卷的钱。姑父,又成了偏离正常生活的人,而在我看来,姑父更亲近。
记忆犹新的是一张我和妹妹合照,在现在各种剪接软件流行下,很容易合成。那时足够让人惊奇,姑父让妹妹远远地离开我站着,我伸出手掌,手心向上,咔嚓定格。合照是我的妹妹站在我的手心之上,很有创意。我也曾经和姑父处在暗室里,看着在药水作用下,影像的显现,然后晾在挂绳上,甚是神奇。
我长大了,成家立业。祖父母又相继过世,回去的次数少了。但是,我们姐妹会在春节去看望姑姑、姑父。知道姑父进入了股市,在他这一代人之中是比较开放,又会摆弄电脑,很时尚。后来,又知道他生病了,行动多有不便。
春节去姑姑家,姑父已卧床已久,思绪清晰,自己无力下床。前些日子住进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昨天,下午接到表妹的电话。姑父走了!
原谅我,不能见上姑父的最后一面,不能送上最后一程。
有些文艺、有点前卫的姑父,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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