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日子】他拓出了鱼的灵魂 ——记顾振耀的鱼拓人生
上了央视乡土栏目的顾振耀
“他拓出了鱼的灵魂 ”
——记顾振耀的鱼拓人生
作者:陈泇名
1
古镇寻母
我与顾的相识缘于几年前在古镇前童的一场文艺沙龙。我拍冬装广告,他拓鱼,我们都作为上木堂主人邀请来的嘉宾,出席活动。
鱼拓项目放在晚上进行。
表演鱼拓的是一位白花花长胡子的先生,人称顾老师。瞧这雪鬓霜白的样子估摸着有七十了吧。一切就绪,一干人等围着他,他正要提笔蘸墨时突然环顾一下四周,惊慌问道:“咦,我母亲咋不见了?大家可曾见过我老母亲?”放下笔,一边比划着老人如何高矮胖瘦,一边拨开人群,抛下一脸错愕的我们,寻老母亲去了。
瞧他自己胡子花白,这母亲定是耄耋老人。老人家腿脚是否灵便,还耳聪目明吗?又是大晚上的,前童古镇乃藏巽得坎,流水人家,河卵石铺就的石子路,一不留神会打滑,与石子路相依的是水渠,后果不敢想象,老人家会去哪里?我们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
众人心中不免忐忑,这人咋噶粗心,会丢了自己母亲,转而一想,这么晚了,谁还带自己老母亲出门,定有缘由,不便细究。
老人家或许不喜人多嘈杂,一不留神摸到隔壁东瞧西看。急得顾老师抛下我们这些观摩者,才有开头一幕。不一会顾老师背着满头银丝的老母亲进来屋里,让其坐在工作台边,继续完成他的鱼拓作品。
九十老母实则孩童般天真,逢人便问,你是哪个,你怎么在这里。过会又这么问一番,全然不知自己又是哪一个。这样也好,人到一定时候便只顾保留对这世界的天真好奇,哪顾得及老去。
事后,顾老师说,母亲从小便是在这样的四合院里长大,许是她一恍惚觉得回到了自己的家,所以串门去了。
顾老师虽一时冷落了我们,孝心倒是可见一斑,
那一刻的顾老师似乎黑旋风李逵附体。然手里的板斧却成了文房四宝。黑黝而粗壮有力的大手,握一条大鱼,泼墨挥毫,用颜色捋遍鱼身,顺着倒着,不放过每一寸鳞片,动作干脆利索。
须臾,一尾栩栩如生的鱼儿便游弋于黑白天地间,落款钤印,一副鱼拓作品完成。一众人等拍案惊奇。老母亲瘪着嘴早就乐开了花,又继续问她身边的人:“你是哪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看着这对母子,虽是白须银发,倒像黄发垂髫,感叹不已。
2
忘我垂钓
在自来水能泡方便面,大马路能煎蛋的汗𢱑流的天卦里,只见头戴竹笠一老翁,如如不动,立于水中央,仔细一看又是顾振耀先生。他这是去向山野,濯其形,洗其心,修其身,敢说这情形不是野人又会是什么人。
说起鱼事来,他小眼聚光,能说三天三夜,比如鱼与鱼干架的样子,又比如鱼是怎么求偶谈恋爱的。它们也会像人一样,娶老婆得先有房,雄鱼会先造好房子,再把雌鱼吸引到爱巢边,一番挑逗,引诱。雌鱼往往经不住,加之对方又有房,得了,就从了。鱼也趋光,他说起出门深海夜钓时,整夜与鱼群斗智斗勇的情节,差点把头发脑尖讲撴起来,把白花花的胡子讲徛起来,听得我一愣一愣。
我想什么人都不会痴情于鱼乐鱼趣,几近狂野。做一枚野人,无组织无派别,闲时垂钓,兴致起,满一杯酒,挥毫拓点鱼拓,一拓一世界,做人夫复何求。
这个事儿还得从群聊说起。
某日,某微信群晒出顾振耀先生与万里红女士的合影,众群友艳羡之余,纷纷评价,群主威武,女士漂亮,在此亦无妨贴上俺的评价:看似一对野人兄妹。
野人有很多类型,徐渭算一种,梵高算一种,西门庆算一种,黄药师算一种。徐渭野在纵横,得了快活;梵高天火燃烧,得了神谕;西门庆骁勇善战,得了天授......而顾振耀的野,瞧他垂钓来的鱼获,信手拓来的鱼拓作品,还有那有几多故事的美髯,更是不落俗套,不拘不羁, 化为一个浮脱洒浪的文心匠人,那一定是得了黄药师安居桃花岛亦正亦邪自在逍遥的笃定。
对哦,他有一辆哈雷,关于哈雷我有点好奇,他说有人喜欢我的作品,就拿哈雷换了。简直把古时以物换物各取所需,发挥到了极致。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与他无关。我听的要流哈喇子,若是谁拿一件美衣或饰物与我置换一把蝉扇,我也觉此事甚好。总之,顾老师的鱼拓换哈雷,一个字,牛。
平日里的顾振耀先生,驾一辆哈雷在小城街头呼啸而过。要么去幼儿园接他的小孙子,小孙子的那些个同学家长们不知怎么看,定然瞧着这爷爷威猛彪悍。
若后座若恰好坐一长发及腰美女,与他的美髯呼应,那是要野出天际了吧。按住不表,本文主题不是美女与野兽。不过这座驾的确值得一表,任由各位看官发挥想象。
3
拓鱼渊源
顾振耀先生在说起有关美术方面的事情,表示如今他所拥有的这一切要得益于他的父亲。
彼时,他父亲在桥头胡工作,具体负责宣传活动,还是广播站特约通讯员。父亲常要在高高的墙上,写一些很大很大的字,还画得了锦绣河山。那时候的父亲在他眼里就是男神。小时的他一顽劣,母亲对其再凶再严,也不如父亲一个眼神,天地一片肃穆,他就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静静地学起写字来,那时候没有字帖幸亏有报纸,那就临摹报头吧。此后,他对习字有了自己的理解。
闲时,跟着父亲去河边垂钓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项目。
父亲会做一把鱼竿给他,他学着小猫钓鱼,毕竟年少,无有获。
不过,他管着父亲的战利品,让那些鱼儿泥鳅们在手指间滑来滑去,也是十分有趣。
成年后,与朋友一起在七市的小水库里钓上一条鳜鱼,当地少见,有一斤多,五彩斑斓,尤其在阳光下灿若夏花,若是能把这鱼纹像古人拓碑一样拓下来该多好,那么这稍纵即逝的美就可永驻下来。抑如人们对雪花对时光诸如此等可及不可留之美物,怀有不可抗拒的美好愿景吧。
于是,他用墨试拓了这条鱼,揭开宣纸的那一刻,顿时被这鱼身的肌理所吸引。每一幅鱼拓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拓的是同一条鱼,看似简单实则讲究。鱼身上的水分与墨色的比例也决定了作品的美观程度。鱼眼睛需要拓者描绘,画鱼眼恰似画龙点睛,整个拓鱼过程的高潮尽在这了。
鱼拓起源于中国宋代,是一种将鱼的形象用墨汁或颜料拓印到纸上的技法和艺术,起初鱼拓主要是垂钓者记录和展示不同种类鱼的身长,形状,颜色等体表特征的一种方法,后来发展成为一种艺术。
顾振耀先生对拓鱼一发不可收拾,一拓拓到中央七套乡土栏目。自然全国各地与鱼有关的协会都来邀请他,那辆拉风的哈雷便是鱼友相赠。我们眼乌珠挖出来都是羡慕不来的,但是我觉得关于他那些鱼事之收获应该比哈雷多得多。
4
顾氏三绝堂
写在后面的话:
顾振耀,微信名“三绝堂后人”。伟大的基因学可解释得了,顾恺之,东晋义熙年间任通直散骑常待,多才多艺,工诗赋、书法,尤精绘画,有“才绝、画绝、痴绝”三绝之称。后人评其作画是“意存笔先,画尽意在”。著有《论画》、《魏晋胜流画赞》等,对中国画的发展有很大影响。
顾振耀先生不修边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是他去向自然山野,濯其心,野其形,佐修行。
我说他是一枚野人,倒像个修行之人,他偶有的逆反,当作怀才不遇来看倒是可以理解,也显得有些可爱。
道行颇深,当下惴惴,想这世上留须者,也非老者专属,莫非善类,皆晓古风。
小女子或陈泇名或西湖雨,这才有此说道说道。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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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日子】第39期
文 图:西湖雨
审核 视频剪辑:浩海紫烟
出品:文化宁海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