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的琴声
生命之歌搬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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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9年起，我在生命之歌论坛上发了几百个主题贴和几千个回帖，那都是我十多年生命里的精华。我不舍得丢掉，决定把那些文章搬回家。
学琴糗事
以前我在马路市场练摊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女孩在我附近卖葫芦丝。为了招徕顾客，她吹着《月光下的凤尾竹》，不多不少就一句，反反复复，吹了一遍又一遍。听得我牙根痒痒，恨不能掐着她的脖子把后面那一句掏出来。
想不到如今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我天天在做。
去年秋天，大连市残疾人职业培训中心开办了电子琴课程。我欢天喜地地报了名，以为自己身上也许还有点音乐细胞有待开发。儿时没机会学琴，老了老了做起“琴童”来了，从哆来咪学起。
上课以后才知道理想和现实差距太远。首先是一双老手又粗又硬，十个指头无法无天，自行其是，别说摆手形，就连让某个指头单独动一下都不能如意。真是难为了我们的年轻的李老师，对我们这些旁逸斜出宁死不屈的手指头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再纠正。
然后学乐理，五线谱和我们谁都不认识谁，那些上窜下跳的小豆芽可不是好吃的，好歹吃进去了，也消化不良。离开老师的指点，还是大眼瞪小豆。那次在家里练琴，忽然就傻了眼：谁说是五线谱？那下面还有五条线是干啥的？明明“十线谱”嘛。原来只认高音谱号，不认低音谱号，按高音谱去弹，可不就乱了套！在网上向朋友诉苦，朋友发来一个字“笨”，然后好一顿教导，这才知道左手该弹什么地方。
好容易会弹一个小曲子了，就在朋友面前显摆。弹了半天，人家没听出什么曲子，我说了曲名，人家说，好象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俺只能自己鼓励自己别泄气，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继续练。
可是，事情好像不是按逻辑发展。不管我练了多少遍，学过的曲子没有一个能弹好的。往往自觉练得不错了，可老师检查的时候，就乱了手脚，一旦在某个地方卡了壳，立即系统崩溃，死机了。尽管老师耐心指点，还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北。尤其苦恼的是，即使弹熟的曲子，几天不练，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和没练一样。老师教得很仔细，进度也很慢，可我越来越跟不上了，练了新的扔了旧的。就像那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推到半坡就滚落下来，一切又得从头开始。有时真的怀疑自己老年痴呆了。有时想铁杵也许磨不成针，可能变成一堆铁末末。
好在老师还没失去耐心和信心，更给我们展现了一副灿烂远景――他会一直教我们学到做MIDI音乐。于是心有不甘的我只能继续苦练了。
于是我家邻居也跟着遭罪了。尽管我把琴声调得很低，可夜静的时候，也不敢说没有扰民。往往是第二天要上课了，曲子却没有练熟，只好一遍遍地弹。我那琴声可真是惨不忍闻。一个音符和另一音符相思了十年八载；一个小节和另一小节远隔千山万水；一个乐句和另一乐句老死不相往来。好容易凑到一起，又是上错花轿嫁错郎。不管什么欢快的曲子，我都能弹得欲说还休，以至无语凝噎。真的很担心有抑郁倾向的人听了会痛不欲生。随时准备有人破门而入，跪在我面前说：“求求你，别弹了！”我会钻在床下战战兢地说：“别的都给你，只求你把琴留下。”
深夜里，我的琴声悄悄地响着，单调，羞涩，顽强而执着。
海迪和世明来大连视察时，听了俺一曲蹩脚的演奏，中间因为紧张脑子短路，停顿了一会儿。惭愧。
（发表于2009-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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