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飞机二三事（一） / 开普饭

沪语朗读：王维杰

乘飞机二三事

作者：陈永生

沪语改写：丁迪蒙

朗读：王维杰

飞机、火车、轮船、汽车咾啥，侪属于交通工具，但是，相对来讲，飞机有伊个特殊性。所以，一般讲来，大家对乘飞机个印象要比其他交通工具来得深刻一眼。

就我而言，难忘个有得三次。

一、1979年

我第一趟乘飞机是1979年，当时已经三十岁了。伊年暑假，航空公司对教师实行优惠，从上海到南京，机票原价18块，打折以后是13元。哇，13块就好乘飞机了，搿勒现在看来，简直有点象天方夜谭。

当时，我勒大学读书，但是仍旧勒原单位教书，也就是所谓个“兼课”，所以还算是半个教师，同行个是我个女朋友，现在个妻子，伊也是教师。

机票是勒延安西路、陕西南路西侧个民航售票处买个，凭教师证明打折，那伊个辰光叫“介绍信”个物事，由工作单位开具个。

记得是早浪个飞机，虹桥机场。侯机室里个一个场所让我感概不已：厕所间。

葛真叫是清爽啊，一尘勿染，光亮整洁，尤其是地面，人走勒上头有种怕滑倒个感觉。还有整个空间还漂浮勒一股幽清个气味，真可谓是“有暗香盈袖”。更加让我觉着奇怪个是，马桶边浪有手纸个，卷筒式，洁白、软熟，而且是免费个，挺用。到汏手了，发现还多了只水龙头，里向是热水！人近中年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搿能个厕所，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由此可见，伊个辰光是多少落后，人是多少“土”啊。反观现在个上海，勿要讲机场，就连普通百姓屋里也有搿能个条件，甚至还有两只卫生间。

其实，从伊个辰光到现在也只有四十年，中国人个物质生活发生了多少大个变化啊！

还有一桩事体：

伊个辰光上飞机是露天走舷梯个，我爬到最高个地方，发现有空姐立勒舱门口迎接客人。我搭伊四目相接个一刹那，勿晓得哪能，伊竟然朝我点点头，还对我嫣然一笑。我心里马上“咯顿”一记，搿是啥人？我哪能勿认得？大概伊是认错人了伐？因此我也沒搭理就走进去了，伊个辰光不认得个人之间侪是淡漠来西个，尤其是服务员，对顾客个态度更加是冷冰冰个。

进了机舱，坐下来了，我还勒想：搿个女个倒底勒阿里看见过？想了半半六十天，还是想勿起来。

后来再明白，搿是空姐个服务态度，是一种礼貌，是文明个表现。尤其是出国以后，我发现陌生人之间相互微笑、相互问候咾啥，是司空见惯个，邪气正常。

但是，勒几十年之前个中国，却只有航空公司搿能个高档地方再有搿种“微笑服务”。反之，拨“迎接”个我，还算是知识分子，面对搿从来也没碰着过，又勒末生头个文明礼貌却还没觉着唻，一面孔个茫然。搿勿能勿让人感到叹惜，现在回想起来，真是难为情，真是惭愧。

原文：

乘飞机二三事

飞机、火车、轮船、汽车等，都属于交通工具，然而，相对而言，飞机有它的特殊性。所以，一般来说，人们对乘飞机的印象要比其他的来得更深刻些。就我而言，难忘的有三次。

一、 1979年

我第一次乘飞机是1979年，当时已三十岁了。那年暑假，航空公司对教师实行优惠，从上海去南京，机票原价18元，打折后为13元。哇，13元就能乘飞机了，这在今天看来，简直有点象天方夜谭。

当时我已在大学念书，但仍保持在原单位教书，即所谓的“兼课”，故还算是半个教师，同行的是我女朋友(现在妻子)，她也是教师。

机票是在延安西路(陕西南路西侧)的民航售票处买的，打折凭教师证明，那时叫“介绍信”，由工作单位开具。

记得是早上的飞机，虹桥机场，侯机室里的某一场所使我感概不已，那就是厕所。

干净，可谓一尘不染，且光亮、整洁，尤其是地面，人走在上面竟有一种生怕滑倒的感觉。

还有，整个空间还漂浮着一股幽清的气味，真可谓“有暗香盈袖”。

更使我感到奇怪的是，马桶边上竟放着手纸，卷筒式的，洁白、柔软，且是免费的，任用。

临到洗手，发现还多了一个水喉，里面是热水。

人近中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厕所，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由此可见，那时是多么的落后，人是多么的“土”。反观如今的上海，不要说机场了，就连寻常百姓家里也有这样的条件，有的甚至还有两个，即所谓的“两卫”。

其实，从那时到现在，也只有四十年，中国人的物质生活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啊！

还有一件事：

那时登机是在露天里走上舷梯的，当我登到最高处，发现有空姐站在舱门口，迎接客人。当我与她四目相接那一刹那，不知怎的，她竟朝我点点头，还对我嫣然一笑。我心里顿时“咯顿”一下，这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大概她是认错人了吧？故我也沒搭理，径直进门，因那年头互不相识的人之间一般是淡漠的，尤其是服务员对待顾客的态度，则更是冷冰冰的。

进了机舱，坐了下来，我还反复在想：这个女的倒底是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空姐的服务态度，是一种礼貌，是一种文明的表现。尤其是出国后，我发现陌生人之间互相微笑、互相问候等，比比皆是，很正常。

然而，几十年前的中国，却只有象航空公司这样的高档地方才有这种“微笑服务”。反之，被“迎接”的我，况且还算是个知识分子，面对这未之尝遇且又突如其来的文明礼貌却毫无察觉，一脸茫然。这不能不令人感到叹惜，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汗颜、真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