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母系家族考
一、元稹母系家族
元稹对母亲郑氏家族的门第颇为自豪，为其姊撰《夏阳县令陆翰妻河南元氏墓志铭》称：“我外祖睦州刺史荥阳郑公讳济，官族甲天下。”①其外家世系详见白居易为元稹母所撰《唐河南元府君夫人荥阳郑氏墓志铭》：“夫人曾祖讳远思，官至郑州刺史，赠太常卿。王父讳
，朝散大夫，易州司马。父讳济，睦州刺史。夫人，睦州次女也。”②又称：“天下有五甲姓，荥阳郑氏居其一。……元、郑皆大族好合，而姻表滋多。”③荥阳郑氏为唐代大族，支派蔓衍，人物众多。《新唐书·宰相世系表》所载分北祖、南祖、中祖，北祖之下号称有七房，但只载有胤伯一房，中祖以下无载，可知多有遗漏。元稹母系诸先人，即不见载于《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及《元和姓纂》等。《宰相世系表》所载之“济，信都尉”，为北祖房知道子，当是另一人。元稹既然称其外祖“官族甲天下”，当非虚语，其族究竟有哪些显赫人物，应据现有材料做进一步考察。
睦州刺史郑济，又见宋人修《淳熙严州图经》卷一“贤牧”附“题名”：“郑济，天宝十一载(752)七月十一日自徐州刺史拜。”④《全唐文补遗》第八辑⑤张峰《大唐同安郡长史郑君故夫人崔氏墓志铭》：“夫人讳悦，字季姜，清河武城人也。皇宁州长史玄弼之曾孙，婺州司马道郁之孙，亳州司马综之第四女，今同安郡长史荥阳郑君济之妻也。……春秋卅七，以天宝四载四月十四日，移疾终于安国之伽蓝。……有一子五女。”此墓志所载玄弼、道郁、综，并见《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崔氏清河小房，墓志所叙与《世系表》合。崔悦夫君郑济之年代约与睦州刺史郑济相当，其官同安郡长史，转州刺史也合迁转之制。然考元稹母之生年，当在天宝六载，出卢氏。或其母卢氏为郑济之后夫人欤？
易州司马郑
则见于《唐代墓志汇编》⑥大历○五○卢杞《唐太原府司录先府君墓志铭》：“府君卢姓，其先姜氏，范阳人焉。七代祖后魏司徒敬侯尚之之裔，盐山县尉知诲之子。讳涛，字混成。……夫人荥阳郑氏，易州司马
之女也。”然而，自郑远思至郑济，似乎均非著名人物，在唐代各类传记资料中再无踪迹可寻。有鉴于此，我们需要另求线索，考察与元稹母有亲戚关系的其他郑姓人物。
前引白居易撰元稹母墓志又云：“郑之勋德官爵，有国史在。郑之源流婚媾，有家谍在。比部府君(元稹父元宽)世禄、官政、文行，有故京兆尹郑云逵之志在。今所叙者，但书夫人之事而已。”郑云逵为元稹父撰墓志，实因元稹母与云逵同族。元稹《叙诗寄乐天书》云：“故郑京兆于仆为外诸翁。”⑦郑云逵，新旧《唐书》有传。其世系材料则见于白居易为其父郑昈所撰《故滁州刺史赠刑部尚书荥阳郑公墓志铭》(《白氏文集》卷四二)：“公讳某，字某。五代祖讳某，北齐尚书令，是为平简公。曾祖讳某，下邳郡太守。王父讳某，卫州刺史。皇考讳某，秘书郎，赠郑州刺史。公即秘书第三子。”
此墓志虽讳书墓主先世之名，但“平简公”之称则见于多件唐人墓志。《唐代墓志汇编》开元三六一《大唐故赠博州刺史郑府君墓志》(《全唐文补遗》第四辑)：“高祖述祖，北齐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谥平简公。曾祖武叔，冠军将军，太□□□□道授隋广陵、下邳二郡守。父怀节，皇朝澧州司马□卫州刺史。府君即卫州之长子也，讳进思，字光启。”又天宝二三六《唐故淮南道采访支使河东郡河东县尉荥阳郑府君墓志铭》(《全唐文补遗》第二辑)：“公讳宇，荥阳人也。六代祖平简公述祖，北齐有传。曾祖怀节，皇朝卫州刺史。祖进思，皇朝博州刺史。父游，晋州临汾县令。”据此二墓志，可知平简公名述祖，下邳郡守名武叔，卫州刺史名怀节。比较二志，郑进思墓志高祖、曾祖下缺书祖某，郑宇墓志六代祖平简公与曾祖怀节之间亦缺书二代。怀节以下世系则清楚无缺。检《北齐书·郑述祖传》：“祖羲，魏中书令。父道昭，魏秘书监。……天保初，累迁太子少师、仪同三司、兖州刺史。……子元德，多艺术，官至琅邪守。”历官与郑进思墓志所载有出入，亦不载平简公之号。
又据《唐代墓志汇编》咸亨○三六《大唐朝议郎行周王西
祭酒上柱国程务忠妻郑氏墓志铭》(《全唐文补遗》第二辑)：“曾祖叔武，银青光禄大夫，北豫州大中正，青、光二州刺史，谥平简公。祖道瑗，密州高密县令、泗州下邳郡丞。……父怀节，绛州曲沃县令、舒州望江县令、扬州六合县令、贝州鄃县令、邢州鉅鹿县令。”此墓志之“叔武”当即郑进思墓志之“武叔”，此墓志并载有叔武下道瑗一代。又此墓志以平简公之号属叔武，与前二志不合。由于此墓志年代在先，或当以此为正。
又《全唐文补遗·千唐志斋新藏专辑》⑧卢季长《大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府君并夫人琅瑘王氏墓志铭》：“公讳虔，字趍庭，荥阳人也。……曾父道瑗，随朗州司法参军。大父怀节，皇澧州司马，赠卫州刺史。父镜思，皇秘书郎，赠主客郎中、秘书少监。公则秘书之次子。”此外，《全唐文补遗》第八辑卢时荣《大唐故滑州白马县尉郑府君墓志铭》，墓主为郑虔子忠佐，可与上志相佐证。郑虔墓志所载道瑗、怀节，已见前数志。郑虔墓志与郑忠佐墓志所载秘书郎镜思，与郑昈父官同，惟赠官有异，可断为一人。据此，则知郑昈乃郑虔之弟。元稹《叙诗寄乐天书》云：“适有人以陈子昂《感遇诗》相示，吟玩激烈，即日为《寄思玄子诗》二十首。故郑京兆于仆为外诸翁，深赐怜奖，因以所赋呈现，京兆翁深相骇异。”郑虔以诗书画三绝著称，并与杜甫结交。郑昈亦善诗，见白居易所撰墓志。郑云逵以前辈身份激赏元稹幼年诗作，盖其家亦有诗学传授。
综合以上数志，可知郑怀节一子名进思，另一子名镜思。据元稹母墓志，其曾祖名远思，当与进思、镜思为兄弟行。镜思子昈，昈子云逵。云逵为元稹母诸父(再从父)，故于元稹为外诸翁。此一族均为郑怀节之后，怀节之先为郑述祖。所谓平简公之号，其族后人说法有异，或有附会淆乱。郑述祖之族为北齐高门。《北齐书·赵郡王琛子睿传》载：“世宗谓之曰：'我为尔娶郑述祖女，门阀甚高，汝何所嫌而精神不乐？’”观此记事，可知所谓“官族甲天下”由来有自。
二、《莺莺传》中崔莺莺之父
元稹撰《莺莺传》(《传奇》)，称其女主人公莺莺之母郑氏为“异派之从母”。此郑氏与元稹母姓氏并非偶同，而是元稹据真实人物写出，也是考察此作品本事的重要线索。宋王性之《传奇辨正》(载赵令畴《侯鲭录》卷五)之论一再被学者引用，其云：
每观其文，抚卷叹息，未知张生果为何人？意其非微之一等人不可当也。会清源庄季裕为仆言，友人杨阜公尝得微之所作《姨母郑氏墓志》，云其既丧夫，遭军乱，微之为保护其家备至。则所谓《传奇》者，盖微之自叙，特假他姓以自避耳。……又微之作《陆氏姊志》云：“予外祖父授睦州刺史郑济。”白乐天作微之母《郑夫人志》亦言郑济女。而唐《崔氏谱》：永宁尉鹏，亦娶郑济女。则莺莺者，乃崔鹏之女，于微之为中表，正《传奇》所谓郑氏为“异派之从母”者。⑨
此论证实《莺莺传》乃元稹自叙其经历之作，近代学者如鲁迅、孙望、周绍良等均赞同其说。唯陈寅恪撰《读莺莺传》，谓崔氏之姓乃如《游仙窟》之崔十娘，“其所以假托为崔者，盖由崔氏为北朝隋唐之第一高门”，“复观昌黎之志文，盛夸韦氏姻族之显赫，益可见韦丛与莺莺之差别，在社会地位门第高下而已。然则莺莺所出必非高门，实无可疑也”。陈氏在正文中对王性之说及所引材料几近完全抹煞，但于附校补记中有如下辨析：
近人据《新唐书》贰百叁《崔元翰传》略云……推得一结论谓莺莺即崔元翰女。检宋子京作《新唐书·崔元翰传》，实采用《权载之文集》叁叁《唐尚书比部郎中博陵崔元翰文集序》。……夫权氏《崔元翰集序》载元翰父良佐及元翰本人所历官职极为详尽。《崔氏谱》谓崔鹏为永宁尉，与权氏所载元翰父及元翰本身所历官职皆不符合。故莺莺之非良佐或元翰之女可知。至元翰之所以改其初名鹏，而以字行者，乃特避其族人中之同名耳。又《新唐书》柒贰下《宰相世系表》有清河崔鹏之名，今《全唐文》捌佰肆有崔鹏之文一篇，但此崔鹏为懿宗咸通时人，实与王性之所谓永宁尉崔鹏者绝无关系。⑩
陈氏之论近来学者多不采信，但其辨崔元翰及咸通时人崔鹏非永宁尉崔鹏，避免疑似之误，则言出有据。然而，此校补记也从《读莺莺传》原来的立论有所后退，不再正面否认王性之所引唐《崔氏谱》等材料的可靠性。
据傅璇琮等编《唐五代人物传记资料综合索引》(11)，除崔元翰及咸通时人崔鹏外，《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崔氏清河小房还有绮子：“镇。鹏。”《索引》谓此崔鹏为武宗、宣宗时人。今据《唐代墓志汇编续集》(12)天宝○九六李祎《唐故蜀郡蜀县令清河崔府君夫人范阳卢氏墓志铭》(《全唐文补遗》第六辑(13))：“夫人……年十八归于崔氏。……以天宝十三载六月十日遘疾，终于贵乡之官舍，春秋七十六。……有子二人，长曰镇，直弘文馆，转平阳郡襄陵县尉。……次曰鹏，绛郡曲沃县尉，转魏郡贵乡县尉。”此崔镇、崔鹏为兄弟，天宝间人，与《宰相世系表》所收绮子兄弟二人姓名合。此崔鹏天宝十三载(754)年当三十五至五十间，而崔莺莺生年，据《莺莺传》：“今天子甲子岁之七月”，当生于兴元元年(784)，以之为莺莺父，虽有可能，但年似过长。
今又据《全唐文补遗》第八辑杨汉公《唐华州潼关防御判官朝请郎殿中侍御史内供奉骁骑尉赐绯鱼袋杨汉公故人荥阳郑氏墓志铭》：“夫人讳本柔，字本柔，荥阳人也。……曾祖繇，皇博州刺史。祖审，皇秘书监。……烈考逢，皇抚王府长史。……以长庆三年正月三日，终于华州官舍，享年卅二。……夫人出博陵崔氏，外祖鹏，鄜坊殿中侍御史，以清直称。夫人从母，故工部尚书裴公佶之夫人，爱隆诸甥，情若己子。”郑本柔长庆三年(823)卒，当生于贞元八年(792)。其母生年前推二十至四十年，当为天宝十二载(753)至大历八年(773)。以上两崔鹏生活年代与《莺莺传》人物相去均不远，其中一人是否有可能即是永宁尉崔鹏呢？
此外又可考证者，郑本柔之族亦与元稹母郑氏同族。郑繇、郑审并见《旧唐书·睿宗子惠文太子范传》：“郑繇者，郑州荥阳人，北齐吏部尚书述五代孙也。工五言诗。开元初，范为岐州刺史，繇为长史。范失白鹰，繇为《失白鹰诗》，当时以为绝唱。后为湖州刺史。子审亦善诗咏，乾元中任袁州刺史。”郑审亦见于杜甫《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审李宾客之芳一百韵》等诗。今据《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通○○八郑薰《唐故银青光禄大夫……弘农杨公墓志铭》(《全唐文补遗》第六辑)：“公讳汉公，字用×。……前夫人郑氏，后魏中书令羲十代孙，初定系族，甲于众姓。北齐尚书令、平简公述祖八代孙，皇秘书少监繇曾孙，秘书监审之孙。”可知郑繇一系亦为郑述祖后代，《旧唐书》之北齐吏部尚书“述”当作“述祖”。前引郑进思墓志记其后嗣，原碑“四子绮，字四”下泐蚀，后文云“繇、云、戎、愿、游等”。郑游又见前引郑宇墓志，即郑宇父；又见《唐代墓志汇编》元和○八八《唐故朝散大夫绛州刺史……郑公(敬)墓志铭》，为郑敬祖父。可知郑繇亦为郑进思子。
据郑本柔墓志，其父逢娶鄜坊殿中侍御史崔鹏女。据王性之所引唐《崔氏谱》，永宁尉崔鹏娶郑济女。然而，根据以上对郑氏家族世系的勾稽，郑济乃郑逢的再从叔父。若此两崔鹏为一人，则郑逢所娶则是其从姊妹之女，属从舅甥为婚。此种情况虽有可能发生(如白居易父母的婚姻)，但毕竟不算常见。故此两崔鹏恐非一人。
在讨论王性之所引材料时，前人都忽略了一个疑点：若据王氏所引唐《崔氏谱》，视崔鹏(郑济女婿)为莺莺之父，则莺莺之母即是元稹母的同父姊妹、元稹的亲姨母，但小说中却称莺莺母郑氏“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此一明显不合之处。若谓此亦小说有意讳改，但据《莺莺传》情节，崔、张相见事出偶然，两家人原不熟悉，因此才有“绪其亲”之事，如果两人原是亲姨表兄妹，绝不致如此生疏，小说的情节基础将因此动摇。据元稹集考察，稹有姨兄胡灵之、姨兄吴士矩、士则，而未见有崔姓者。所以，从小说情节(亦即故事本事)来看，还是作“异派之从母”较合情理，也就是说莺莺之父所娶并非郑济之女。又王性之所引另一材料，即杨阜公所见元稹“姨母郑氏墓志”，似乎证实了其人即元稹亲姨母。但这条材料也存在一个明显疑点：引者为何遗漏了其夫的姓氏这一重要信息？唐人凡出嫁女子墓志，通常题作“某府君某氏夫人墓志”，极少有例外。如果此姨母所嫁即崔鹏或其他崔姓男子，杨阜公或王性之只需多引几字就可以完全证实其所论，为何竟有意抹去其姓氏而费力转求他证？因此，此姨母所嫁是否为崔氏、此墓志记事是否与《莺莺传》故事有关也只能存疑。
最后，再回过头来看有关崔鹏的几条材料。李祎《范阳卢氏墓志》之贵乡尉崔鹏应即《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之绮子鹏，属清河小房，故与郑本柔墓志之外祖鄜坊殿中侍御史博陵崔鹏非一人。此博陵崔鹏由于其女嫁郑逢，也不大可能与唐《崔氏谱》之永宁尉崔鹏为一人。但据以上考察，永宁尉崔鹏娶郑济女之说颇多疑点，所以可作如下推测：永宁尉崔鹏或者与以上二人均无关，或者所娶并非郑济女，而有可能与以上二人中某一人为一人。前文曾引张峰所撰郑济夫人崔悦墓志，由于年代相当，笔者倾向于认为此郑济即元稹外祖父。值得注意的是，崔悦之族也属崔氏清河小房。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其曾祖玄弼与崔镇、崔鹏曾祖玄泰为兄弟。如果元稹外祖父即此郑济，则元稹母尚有崔姓异母所出之一兄五姊(14)。唐代如崔、郑等大族，流行亲上作亲，常常某两个家族世代互为婚姻。故清河小房之崔鹏(即贵乡尉崔鹏)也有可能娶郑济家族某女为妻。不过，由于此崔鹏天宝年间至少已三十开外，郑济又是其从姊妹之夫，所以他所娶更有可能是郑济父辈某人之女。王性之在引唐《崔氏谱》时，有可能误将其名与郑济混淆。在未发现与永宁尉崔鹏有关的更多材料之前，姑作此假设。
附表一：荥阳郑氏(平简公房)世系
附表二：崔氏清河小房世系(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
注释：
①《元氏长庆集》卷五八，《四部丛刊》本。
②《白居易集》卷四二，中华书局，1979年。
③五甲姓之说见《新唐书·柳冲传》柳芳《姓族系论》：“今流俗独以崔、卢、李、郑为四姓，加太原王氏号五姓，盖不经也。”《唐国史补》卷上：“四姓惟郑氏不离荥阳，有冈头卢、泽底李、土门崔家为鼎甲。太原王氏，四姓得之为美，故呼为钑镂王家，喻银质而金饰也。”唐人墓志中多见四甲姓或五甲姓之说。《全唐文补遗》第八辑李
《唐故寿州盐铁李侍御夫人崔氏墓志铭》：“夫人清河崔氏。自元魏重门户，推四姓为甲族，至今崔氏清河小房为第一。”
④(宋)陈公亮修：《严州图经》(一)，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第57页。
⑤吴钢主编，三秦出版社，2005年。
⑥周绍良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
⑦《元氏长庆集》卷三十。
⑧吴钢主编，三秦出版社，2006年。
⑨《宋元笔记小说大观》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065页。
⑩《元白诗笺证稿》，三联书店，2001年，第112、377页。
(11)中华书局，1982年。
(12)周绍良、赵超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
(13)吴钢主编，三秦出版社，1999年。
(14)元稹母墓志称其为郑济次女，似乎与崔悦墓志称郑济已有一子五女不合。对此可以解释为：元稹母志称其为次女是就卢氏夫人所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