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与创作：诗词画的创意

现代主义绘画，玩的就是创新。如果把印象主义也算在我们讨论的历史区间里的话，那么印象主义绘画也是一次创新，相对于学院主义的绘画而言。我们注意到印象派画家比如莫奈会持续地不断画干草垛。为什么？据说是因为莫奈要实验光线对物体的影响，就在不同的时段画各种光线的效果。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这样解读，就是印象主义的理念创新，使得印象派画家产生一种特定的创作动机，他们画着我们今天看来枯燥无味的干草垛，乐此不疲。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创新，理念的创新，会导致画家不断地创作下去的。比如现代主义第一人，杜尚。他发明了“现成品艺术”这个理念。他把一只现成的自行车轮胎，固定在一个凳子上，作为艺术品。博得了美国艺术家的一片赞扬。由此，树立了现代主义第一个不朽的样板。

但是此后杜尚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他既不画画，也不找新的现成品来玩作品。他天天下棋。

为什么？我觉得杜尚既然成功了，他就要坚守自己的理念。他是一位理智的逻辑上自洽的人。

首先他竖起自行车轮胎，就是要证明：现成品也是艺术品。

由此他实际上回答了1900年初叶大部分画家的苦闷，就是“究竟什么是艺术品？” 其次他也堵死了自己的退路。既然他愤世嫉俗地用现成品作为艺术品，否定了他认为虚伪的艺术界，那么他就不应该再回到虚伪中去，他不再画画了。再者，杜尚这个现成品也是艺术品的理念，只要一只轮子就已经说透了。他再去找别的现成品，再玩儿，没有意义，没有新意了。

我们看到后来的绝大多数现代艺术新人，本质上都是在重复杜尚的创意。比如包装艺术，就是把一件东西，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作为艺术品展出。第一件，等于是杜尚换了一个轮子，后面的就等于不断换轮子。杜尚自己不屑于再重复自己。

当然，以上只是笔者的一家之言。

回过来，如果审视诗词画的创意，这个创意的来源跟前面讲的莫奈的干草垛，或者杜尚的自行车轮子，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我们可以确定，诗词画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从诗词的创意派生的绘画创意。我们读到“春江水暖鸭先知”，于是期待春天的来临，仿佛看到江水上飘着桃花瓣，柳叶轻抚，鸭子成群在水里嬉戏。水暖了，鸭子振着双翅，溅起一片水花。于是就画出一个画面。

这样的绘画创意冲动，不是发动一个新的理念，而是把一个历史上的文学创意，表达出来的创意。

理念的创新，比如杜尚，注定是孤独的。诗词的创意，可以是绵久的。

题头图《春江水暖鸭先知》

作者：乔元庆

水彩/A5

2018.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