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医头？头痛可能起源于你的肠道
偏头痛是临床上最常见的一种原发性头痛，临床上以发作性中重度、搏动样头痛为主要表现，头痛多为偏侧，可伴有恶心、呕吐，光、声刺激或日常活动均可加重头痛，安静环境、休息可缓解头痛。偏头痛是一种常见的慢性神经血管性疾患，多起病于儿童和青春期，中青年期达发病高峰，女性多见，男女患者比例约为1∶2～3，人群中患病率为5%～10%。
偏头痛有一定的遗传背景，但是同卵双胞胎中只有20%会同时发生偏头痛，说明环境因子在其发作中的重要性。肠道细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境因素，许多疾病已经表明与肠道菌群组成的改变有关。除了胃肠道疾病，肠道微生物也能作为一个独立因素导致全身性疾病，主要通过刺激免疫细胞的迁移、肠道微生物代谢产物的全身扩散或者肠道屏障功能破坏导致的细菌易位。大脑和肠道之间通过神经、内分泌和免疫途径相互联系。肠道微生物在肠-脑轴中发挥重要作用以及肠道微生物与大脑功能和神经系统疾病的相关性，提示我们长期以来也许忽略了肠道及肠道细菌在头痛发作中的作用。
证据一：胃肠道症状与头痛
恶心呕吐是头痛患者最常见的胃肠道伴随症状，有一半以上的病人伴有呕吐，少数病人可出现腹泻，恶心、呕吐、腹泻同时发生的情况也非常普遍。另外有少数偏头痛患者在偏头痛发作时主要出现的是胃肠道症状，反而疼痛症状比较轻微。有些偏头痛患者常年带病，也常年饱受肠胃不适的痛苦，有时候甚至搞不清到底是因为头痛引起的胃难受，还是因为胃不好引起了头痛；如果头痛起来不吃药就会越疼越厉害，最后会有很严重的呕吐，而且头也会像要爆掉一样的疼……
一项研究对挪威一个县的43782个居民进行了调查，研究了胃肠道症状和头痛（包括偏头痛）之间的关系。研究显示经常遭受胃肠道症状（如恶心、反流、腹泻、便秘等）的人头痛的发病率也越高，而且头痛频率越高的人群其头痛和胃肠道症状之间的相关性也越高。无论是偏头痛还是其它类型的头痛，其胃肠道症状都比较普遍，说明头痛在有胃肠道症状的人群中更为常见。
证据二：胃肠道疾病与头痛
婴儿肠绞痛是出生三个月以内的婴儿出现的突然性的大声哭泣，通常定义为营养充足的健康婴儿每天哭闹至少3小时，每周哭闹至少3天，发作超过3周，它影响大约5-19%的婴儿。婴儿肠绞痛被认为是日后偏头痛的早期表现，在一项对154对母婴进行的调查中发现，有偏头痛史的母亲与没有偏头痛史的母亲相比，其孩子患肠绞痛的比率要高。最近的研究发现有肠绞痛的婴儿在出生后的一周内肠道菌群的多样性和稳定性偏低。此外，儿童偏头痛患者与对照相比更多的在婴儿期经历过肠绞痛。
肠易激综合征是一种持续或间歇发作，以腹痛、腹胀、排便习惯和/或大便性状改变为临床表现的肠道功能紊乱性疾病。肠易激综合征患者通常存在肠道通透性增加。在一项大约125000位肠易激综合征患者的调查中发现，其偏头痛的发病率显著高于健康人群。同样，在一个小样本的研究中也发现，25-50%的肠易激综合征患者有偏头痛，而在对照人群中只有4-19%。韩国的一项研究发现偏头痛患者中有较高的功能性胃肠道症状，其中肠易激综合征最为常见。这些都说明偏头痛在肠易激综合征患者中的发生率更高。通过饮食改善肠易激综合征的症状能显著减少偏头痛的发作次数、持续时间和严重程度。
乳糜泻是一种对麦胶蛋白不耐受而导致的一种吸收不良综合征，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其炎症反应与肠道损伤相关，包括紧密连接功能紊乱导致的肠道通透性增加。多项病例-对照研究表明乳糜泻患者中偏头痛的发生明显高于对照。相反，也有研究显示乳糜泻在偏头痛患者中也更频繁。通过治疗乳糜泻可以缓解患者的偏头痛。现在治疗乳糜泻的主要方法是无谷蛋白的饮食，研究发现给四名同时患有乳糜泻和偏头痛的患者食用无谷蛋白饮食，一名患者的偏头痛完全治好，另三名患者偏头痛的发作频率、持续时间和严重程度明显降低。
炎症性肠病的两种主要形式是溃疡性结肠炎和克罗恩病，主要特点是肠道上皮屏障功能和黏膜免疫系统的破坏。抗生素、非甾体类抗炎药、应激和感染都可能触发炎症性肠病。多项研究调查了炎症性肠病与偏头痛发病之间的相关性，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一项调查发现炎症性肠病患者中偏头痛的患病率达30%。
证据三：过敏与头痛
研究人员调查了500名偏头痛患者的食物过敏发生率，发现超过60%的人对乳制品过敏，约50%的人对谷物过敏，35%的人对鸡蛋过敏。美国的研究人员研究发现，花粉症（季节性过敏性鼻炎）会增加偏头痛发作的频率和严重程度。研究人员对约6000名偏头痛患者进行分析后发现，有三分之二的患者为花粉症受害者，而且研究人员更倾向于认为如果您有任何过敏症状，您很可能会遇到更加频繁严重的偏头痛。
证据四：肠道屏障功能在偏头痛中的作用
我们的健康、肠道功能和肠道细菌之间有非常重要的联系。如果肠道功能紊乱，肠道对细菌和毒素的通透性可能增加，也就是“肠漏”。对于一些人来说，肠漏可能增加偏头痛的风险。
肠道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也是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肠道能够区分我们所需的营养物质和毒素，也能阻止肠道中的细菌、病毒、真菌和寄生虫进入体内。肠道就像一堵墙，任何破坏这堵墙的行为都可能让毒素、病毒和细菌进入身体，导致慢性炎症状态。
胃肠道疾病与偏头痛之间存在强烈的相关性。炎性疾病和偏头痛之间的联系之一是促炎免疫反应增强，在肠易激综合征、炎症性肠病和乳糜泻等肠道疾病的特点都表现为肠道通透性增加，也都报告有促炎免疫反应增强。偏头痛患者在偏头痛发作时血清促炎因子水平明显升高，比如肿瘤坏死因子α和白介素- 1β，这些促炎因子作用于三叉神经的痛觉感受器，导致偏头痛。同样，也有统计表明偏头痛与炎性疾病如哮喘、肥胖、代谢综合征、过敏等之间的显著相关性。促炎免疫反应的一个强触发因子是细菌脂多糖（LPS，也就是俗称的内毒素）从肠腔进入血液循环。当肠漏发生时，LPS会大量的进入血液循环，LPS一旦进入血液循环就可能导致身体不同部位的炎症反应，例如，偏头痛的炎症反应就发生在三叉神经的痛觉感受器。
对于肠道通透性增加的偏头痛患者，减少肠道通透性，改善肠道功能可以缓解偏头痛的发生。其中一个特殊的人群就是有食物过敏的偏头痛患者。食物过敏者与健康对照相比通常表现为肠道通透性增加，避免食物过敏原可以有效减少偏头痛的发生频率，缓解偏头痛的强度。
证据五：偏头痛与五羟色胺和多巴胺
几乎所有参与控制和指挥大脑活动的神经递质在肠道中都能找到，包括人们熟知的五羟色胺和多巴胺。研究发现，肠道中产生的多巴胺与大脑中产生等量，而多达95%的五羟色胺是由肠道合成。
五羟色胺与治疗偏头痛的曲普坦类药物的有效性相关，曲普坦类是FDA批准的最大类的治疗偏头痛的药物。曲普坦类药物作用于五羟色胺受体来帮助治疗偏头痛，它是一类五羟色胺受体选择性激动剂，可以通过收缩脑血管、抑制周围神经和三叉神经的神经痛觉传递，进而发挥止痛作用。
近日，密歇根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偏头痛期间多巴胺的水平也呈现下降和波动。研究人员使用 PET 对八名偏头痛患者在发病期间的大脑活动进行了扫描，并与八名非偏头痛类型的头疼患者的大脑活动和多巴胺水平进行了比较。他们发现偏头痛患者未发病时与非偏头类型的头痛患者具有相似的稳定的多巴胺水平。然而，偏头痛发作时，多巴胺水平明显下降。多巴胺是控制感觉灵敏度的主要神经递质之一，因此，多巴胺的减少会增加感觉的敏感性，使通常无痛或感觉不到的来自皮肤、肌肉和血管疼痛感觉信号变得更加强烈，从而增加了患者的痛苦。目前针对偏头痛的治疗方案也包括给患者注射多巴胺拮抗剂，旨在阻断多巴胺受体过度活跃，该药物可以通过阻止多巴胺的波动，缓解偏头痛的疼痛。
证据六：益生菌缓解偏头痛
某些益生菌能有效改善肠道相关的症状，其中一个可能的作用机制是增强肠道屏障功能。益生菌能够维持或改善人类肠道屏障功能，它们也可能对那些肠道功能障碍的偏头痛患者有效。在一项没有对照的研究中使用几种不同的益生菌组合（嗜酸乳杆菌、保加利亚乳杆菌、屎肠球菌和两岐双歧杆菌）联合维生素、矿物质、微量元素和草药对40位偏头痛患者进行了干预，经过90天的干预后，患者的生活质量分数明显上升，由干预前的38分上升道76分，其中60%的偏头痛患者几乎完全缓解了偏头痛的发作，质量分数报道为80-100分之间。
证据七：巧克力和酒导致偏头痛的元凶是肠道微生物
美酒和巧克力，这样浪漫的美食诱惑对于有的人却是噩梦，因为它们可能导致偏头痛。科学家们发现酒和巧克力引发某些人偏头痛的原因是肠道微生物，是因为肠道微生物与食物中的化学物质发生代谢反应引起的。在巧克力、酒、加工肉类等食物中都含有一种叫硝酸盐的化学物质，它在被肠道微生物代谢时会产生一氧化氮，而此前的研究已经证明，一氧化氮正是引发偏头痛的元凶。来自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研究人员从美国肠道项目数据库中分析了172个口腔样本和1996个粪便样本。结果表明，患有偏头痛的人，其肠道微生物中能够进行硝酸盐代谢的微生物种群比例相对较高，而且偏头痛患者的口腔和肠道里的微生物存在较多的编码硝酸盐、亚硝酸盐、一氧化氮相关的酶的基因。
许多脑部疾病，包括抑郁症、自闭症等，都与肠道通透性增加有关。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关注肠道及肠道微生物与这些脑部疾病的关系。鉴于以上关于偏头痛与胃肠道症状和疾病的关系以及肠道屏障功能的作用等间接证据，虽然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但是这些足以表明偏头痛与肠道和肠道微生物之间存在着一些潜在的联系，头痛可能起源于肠道。在未来，头痛或许不仅仅是医头，肠道和肠道微生物或许是偏头痛治疗的一个新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