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人们聚会的场面越大,就越容易变得枯燥乏味。
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完全成为自己。
谁要是不热爱独处,那他也就是不热爱自由,因为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是自由的。
——叔本华
叔本华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从商的人,后来转行去做哲学,却也做得挺好。
一个曾经积极入世经商的人,却开创了一种举世瞩目的悲观主义,“世界作为一种虚妄,而意志作为一种真实”,但如果你读过叔本华,你一定会发现,他的悲观主义是积极的。
他承认人生是一场梦,是一种虚幻,和佛教所说的,人生是一场“玛雅”一样,但佛教的人生如玛雅梦幻,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叔本华不一样,叔本华看人生虚幻,则是为了肯定个人的意志,为了肯定作为人的属性。
因此,这么看来的话,叔本华是在积极地悲观,积极地否定人生,积极地批判作为表象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肯定意志做准备,都是为了肯定人的意志。
《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他展开了诸多论述,这是他30岁之前就完成的作品,我想问一下,一个三十岁的人,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就是作为表象这么悲观吗?
我想,绝对不是这样,叔本华不是悲观,他只是在寻求一种真理,而表象和虚无,恰好走进了他的世界。
《作为意志和表现的世界》在叔本华30岁的时候出版,却在叔本华已经60之后,才渐渐被人知道,他说: 如果不是我 配不上这个时代,那就是这个时代配不上我。
尽管如此,在其书走进人群的时候,这位老人依旧老怀宽慰,倒不是因为自己获得了名声,而是自己肯定的东西,终于可以被人知道了。
在叔本华生活的年代,黑格尔作为哲学界的大腕,成为了哲学界的主流,大家都认可黑格尔,至于叔本华,谁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时叔本华和黑格尔同在大学任教,两人都是教授哲学课,但每次黑格尔的课堂总是学生爆满,很多人都站在教室后面听课,但同为教授的叔本华的课堂上,人数寥寥无几,据说还是各班派去的代表,为了给老师一点“面子”。直到最后,这几人也一个不剩。
他被迫离开大学。
尽管自己的才华得不到承认,但叔本华也否定了当时作为权威的费希特和黑格尔。一个人反对权威,如果他暂时不能超越权威,必然会受到权威的压迫。
黑格尔和费希特或许不会做什么,可是跟在他们后面的一群粉丝,就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行动了。
叔本华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坚持着自己的真理观,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而《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出版之后也几乎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何以见得呢?叔本华之后的尼采,有一次走在大街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如获至宝,披星赶月地看完,并且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由此可见,大书店估计是没有人愿意卖叔本华的著作,所以只能流落民间。
最近几年,叔本华的书,被当做一些人生积极励志的书,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叔本华谈生死,并非真正否定生死,并非进入虚无主义的殿堂,而是在肯定人生,要人们不要为死亡的恐惧所束缚,要肯定生命的意志。
他也谈人世间的名利,也并非是否定名利,而更多是谈论人生和名利的关系,名利对人生的影响,以及如何正确地对待名利,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我们觉得更加亲近,因为他不是在否定我们所肯定的东西,而是在告诉我们应该怎样正确认识这些东西。
总之,人们把叔本华看成是悲观主义哲学的代表,然而,对于人生,叔本华从来不悲观,相反,他一直是积极的。
叔本华一生,写了大量的随笔,这些随笔,也许是最好认识这个人的一道门户,《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虽然洋洋大观,能看到叔本华思想的精华,可是关于这个人,却知之甚少,但是看其随笔,叔本华其人,就突然跃入眼帘,仿佛在和你谈话,谈写作,谈美,谈历史和文学,什么都谈,就像一个智慧的老人在说着自己的经验,绝对没有咄咄逼人,绝对没有居高临下,反而让人觉得亲切。
今天有不少书,冠以“叔本华的人生智慧”、“叔本华的处世哲学”,被很多人当做“鸡汤”来读,这不得不说,带有某种讽刺的意味。
他活着的时候,输给了时代,他死了之后,时代慢悠悠地承认了他。
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这句被无数人熟知的话,其实也是叔本华对于人生的态度。
孤独是困苦的;
但可不要变得庸俗;
因为这样,你就会发现到处都是一片沙漠。
但说出这句话的叔本华,早年却不得不被迫从商,接受父亲的遗产。直到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他才能重新跟随自己的内心,去探索学问。
1809年,叔本华进入大学,学的是医学,转而对哲学发生兴趣,为此去柏林学习了一段时间。他以《论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获得了博士学位。
除去早年短暂的经商经历,叔本华一生都在和哲学打交道,都在寻求最高的自在之物。
但比较奇怪的却是,奠定他一生成就的东西,却在他三十岁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给弄出来了,就把整个智慧的框架给奠定了,往后余生,都是在查缺补漏。
后来的尼采,跟着叔本华的悲观意志主义,却走出了积极的悲观主义,叔本华否定了人生,尼采则充分肯定了人生,但稍微读一点尼采,你就会发现,尼采的乐观,完全笼罩在悲观的情绪里。
甚至把这两人放在一起看,你会发现他们,一个积极乐观地谈论悲观,另一个却在阴暗悲观的生命底色中鼓吹生命的昂扬,前者是叔本华,后者是尼采。
我们阅读叔本华,也许难以像这位老人一样,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世界是表象”,也不能像他那样在悲观中积极地生活。
叔本华本身就是矛盾的,他的哲学和生活,他的生活,并不是践行他哲学的实践。
他谈人生的智慧,可是自己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
叔本华脾气火爆,他曾因受不了一个女裁缝制造的噪音而把她推下楼梯,导致她成为残疾,叔本华为此按季度付给她终生补偿,在此人过世时,叔本华写到:“老妇死,重负释”。
他大谈悲观主义,可是生活却异常积极,他被称赞为一个诙谐而且能侃侃而谈的人,他每天阅读泰晤士报,了解时势变化。
如果说康德的哲学和康德这个人一样“规律”,那么叔本华和他的哲学,是不一样的。
也许只是因为,哲学是他对真理的追求,所以这部分令人向往和感动,而生活终究是私人的堕落的东西,因此也无法怪罪。
叔本华和尼采,都是和现实充满矛盾的人,叔本华肯定悲观,却把生活过成一种乐观的典范,而尼采,肯定人生,生活却过得悲观无比,最终疯癫在人生途中。
每个人都是一面面向天堂,一面奔向地狱,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丢掉自己身上向下的部分而仅仅追求向上的部分。
但我们应该肯定每一个人对于真理的追求,因为真理存在,故而生命不朽。
文|帝小羽,我从山里来,欲回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