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727 | 戴运辉回家路上的年夜饭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小说

回家路上的年夜饭

·戴运辉

蜗行牛步！老黄一上环城大道就想到了这个成语。没料到，除夕上午还是这么塞。大年廿九下午一下班，公司同事就纷纷赶路去了，老黄决定错峰出行，特意在除夕当天一大早出发，结果还是这里塞，那里塞，辗转来辗转去，一路开开停停，好不容易开到了潮惠高速惠东段，已是中午一点多钟，而且这里竟被塞死了，动弹不得，望不到头。肚子饿了，好在准备了饼干和水，可以撑一下，可是此时又尿急得很，老黄只好下车越过护栏，找个树下就地解决，然后往下找个有灌木丛的地方“站岗”，让老婆和女儿解急。

正在这个时候，上面喇叭高叫，老黄抬头一望，后面的车在催了，赶忙叫“快点快点，可以走了！”老婆和女儿边提裤子边往上冲，狼狈不堪。

又是走走停停，来到莲花出入口时已是下午两三点钟。老黄恼了，决定下高速走国道。总算出来了，老黄松了一口气，就在庆幸之时，前面却又发生交通意外，几辆小车发生碰擦，横在路中间。老黄出来观望，倒吸了一口凉气，前面一大溜车摆在那里，远远的地方，交警的车闪着警灯开不进来，三四个交警眼看也一筹莫展。

等到交通事故处理完，又拖了不少时间。终于可以缓缓而行，老黄的车却“哧……”的一声长叹，瘪气了，老黄心中火起，双手朝方向盘猛拍，直骂“衰了衰了”。老黄下车察看，此时天色突变，阴了下来，刮起了风，毛毛雨飘飘洒洒，老婆和女儿又冷又饿，自己也饥寒交迫。

就在这当儿，老黄看到前面来了约有二三十名村民模样的人，提着水瓶和塑料袋等一大摞东西，挨车挨车的问，往车里递东西，也看到不少车内的人伸出手来接。

老黄立即想起当年一次开车出省，塞在了两省交界的高速路口，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接了人家一包方便面和一杯热水，被人要了50块钱，想跟人家讲理，结果却被两个彪形大汉唬了一通。现在，情景重现，老黄冷笑一声：“哼，趁火打劫的来了！”赶紧上车，结果车却无法启动，死火了。

一位60多岁的大爷领着两个年青人和中年妇女来到老黄跟前，问老黄怎么啦，中年妇女就敲窗，拿了几盒饼干递给老黄的老婆和女儿，又从篮子里拿出碗来，将桶里的东西盛给她们，老黄一看，是热腾腾的绿豆粥。老黄朝老婆和女儿瞪眼，说“我们不要。”大爷马上就明白了，笑呵呵地说，没事，不收你们的钱，放心吃，然后就叫年青人把手中的小喇叭给他，朝车流高声喊：“大家不要担心，我们是这里莲花村的村民，是来帮助大家的，东西全部是免费的，我们是自发来的，不收钱，如果你们觉得不放心，前面就是我们村委会，还有公安在那里，也可以问问那些交警同志，大家放心好啦……”

老黄于是放下心来，一气喝了两碗绿豆粥，老婆和女儿也每人喝了两碗。这时路已畅通，车辆陆续开跑，大爷看到老黄不走，问老黄是不是有事，老黄说车死火了，车胎也破了。大爷立即叫这两位年青人，又招呼了一些村民，对老黄说，你们下来，我们帮你推，前面有个修车店。

大家一齐用力推到修车店，大爷说，没事，这店是我儿子开的，我现在叫他开门给你修车，不用收钱。很快，大爷的儿子来了，开了店门就立即给老黄修车。大爷问老黄哪里人，老黄说福建漳州人，想赶着回家过年，没想到塞在这里，现在车又开不了了。

大爷呵呵笑了，说不要急，这样吧，车放在这里修，我们这地方年夜饭早，我家就在隔壁，你们到我家吃完饭再走吧，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看到老黄有点迟疑，大爷说，走吧，客气什么？不收你钱！老黄就笑了起来，与老婆和女儿一同进了大爷的家。

大爷家的年夜饭已经摆好，排排场场的十四五个菜令老黄直流哈喇子。大爷笑着劝，入座吧，你们都坐上来，今天难得遇上了你们来做客。老黄说，等等你儿子吧，大爷说，不用等，修好了他就会来的。大爷家和老黄家十来个人就围坐起来吃饭，老黄也顾不上拘礼，放开肚皮吃了起来，又美美地喝了一大碗鸡汤。

饭碗刚放下，大爷的儿子进来说，修好啦，顺便帮你检查了一下，车没事了，挺好的，放心吧，免费！大家都大笑起来。

老黄过意不去，叫老婆去车里拿些东西给大爷，又想给大爷的孙子孙女发个利市，大爷说不可不可，你们远来就是客人，我们没有理由不帮忙，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临走前，大爷还专门叫老伴拿了甜粿松粿花生等一大包东西给老黄，老黄哪里肯收，大爷又说了，你们是客人，必须的。

大爷一家送老黄一家上车：“一路顺风，新春快乐！”老黄心里感激，老婆更是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路顺风，老黄平安到家，刚好是深夜11点59分，老父亲接到他们，把手头的大红串炮交到老黄手里点上，在噼噼啪啪的串炮声中，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迎接新春佳节的到来……

这一顿回家路上的年夜饭，让老父亲和老黄他们难以忘怀。老黄和老婆女儿一夜无眠，大爷一家和他们村里人的音容笑貌一直在他们眼前打转，而最让老黄他们脑中闪闪不去的，还是那块高高竖在公路中间大圆盘上的公益广告牌：

天上雷公，汕尾处处有雷锋！

总监制：王万然

总编审：余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