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那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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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台灯下的字迹模糊起来。一只棕色的小虫偶然出现在眼下,以它所能达到的极速,爬行在两个字母之间的缝隙里,游刃有余。它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还没有半个逗号大的它如果不动声色的趴在墨渍上,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它的存在。但如今不同,它走进了我的世界里,并怒刷存在感,使我不得不承认它是一个鲜活的个体,并有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看着它行走的轨迹,并无章法,毫无规律。似乎在寻觅,好像在逃离,足下的路时而是纸白色,时而又幻作墨黑色,而它不顾,只匆匆的走着,大约两分钟,没有走出一道简答题。
我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句号,正好把它圈起来。而它却不以为然,依旧平常似的走出了圈子,继续匆匆。于是我又换了一支彩色的蜡笔把它圈了起来,结果这一次它中计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徘徊在小圈里,四处碰壁,无处逃离。那一刻突然发现,其实我对它来说,就是它的上帝。我可以轻易的了结它的余生,也可以任它肆意挥霍青春。我可以为它的生命带来任何可能,一阵风或一场雨,一片宁静或一声叹息。
从未享有过如此大的权力,一刻间便不知如何运用才好,只能看它继续跌跌撞撞的困在原地。
我想为它开辟一条道路,但笔迹擦不掉也抹不去。我想救它于水火,无奈任何救援工具对它来说都会造成伤害。我可以一口气将它吹走,但害怕狂风太肆虐,渺小的它生命中经不起波澜。我想的太多,而它的生命太短暂。这可能就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吧!我不知不觉的已经耗费了它很多生命值了,不能再耽误。于是以一个慈悲的上帝之心接近它,并善良的解救它。
此刻,坐在桌前的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并非是任何渺小事物的上帝。如果是,也一定刚刚从地狱释放出来的,残忍又卑鄙。
它终于是完结于我手下,被我设下陷阱埋伏,又被纸片攻击,最后在一阵狂风中被吹散了身躯。这一刻,它一定走在去投胎的路上吧。希望它从此不再多舛,下一世不会彷徨于水火,游离于匆匆。
不过想想,我和它也没有两样,各有各的天命,各赴各的约定。它爬行于纸上,我行走在文字间,都是一袭墨香,简单而纯粹的一生。如今不也和它一样,好似寻觅一般的行于途中,冲动又迷离,多情又无意。
一场归途,走远了,困住了,上帝也帮不了你。该面对的总是要孑然一身,谁的片尾曲不是被一阵狂风散去,只剩离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