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写着就哭了

一个喜欢阴天的女孩儿是幸福的,她没见过暴雨因为有人在为她守护着一方晴朗,当有一天,她的真诚与善良被世人发现了,大家真正要感谢的可能是那个默默撑伞的人。

女孩,她很年轻,有一天她突然决定了,要一个人走过沙漠,越过沼泽,在无边旷野上与自己作伴。她没想过要贮备食物,更没计划过要独自挨过慢慢长夜,更没预料这一路上可能突发的各种状况。

她只想到了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惬意,粗布麻衣的一条影子,在无人知晓的世界里翻阅四时光景的诗意盎然。于是毫无戒备之心的她上路了,那自以为青春永驻的江湖,没成想是耗尽精力的老虎。那一路上从不曾仅她一人,她因居心叵测的恶人伤痕累累,因善良的村民收获了柔美乡音。

她学会了喝酒,每到一处必定先寻当地的酒馆歇坐,观风听雨,看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骤雨如何倾倒了整片乌云的心扉。那时她总在想念一个人,想念那一把油伞下的眉眼,想念或许还能站在那伞下的自己。

她想写一封信给某个曾经年轻的女孩,但她越写信越长,想说的话总也说不完,于是在某个尘埃落定的早晨,她投了厚厚的几封信给当地的邮差,却忘了付邮费,也忘了填地址,甚至忘了她要寄给谁。

某年某月的某个雨后,她开始往回走,走过自己因丢失了发簪而痛哭过的客栈,走过了攒不齐路费崩溃而跃的江畔,走过了那天栖过小盹儿的弄堂,走过了往日三两木浆推不开的柳丝拂过江面。她一步步走得越来越慢,她发现自己从来不曾见识过悲哀,她以为的要用自己的善良解救几座城,其实不过是在一直受伤害。

但此刻她便也不觉得那是一种伤害了,夺过腰间半壶薄酒,她看见自己老去的双手在颤抖,缓缓咂了一口,那仿佛这世间风尘于她的初滋味。这酒入心,愈饮愈辣,渐渐似刀划过喉咙只剩腥苦的血味,炙热地堵在她与那场浩荡的青春之间。

她便是知道回不去了,依旧娇柔的姑娘于是倒下了没有起来。众人的唏嘘声在她耳中仿佛是一场急雨,水滴沿着伞边飞落在人海。

我常想,人的一生大概都会因缺憾而离开,其中有些情愫在岁月的稳火中铸金嵌银,也有的灰飞烟灭。年轻时的渴求往往在饱经风霜后的某个午后随回忆而欣喜或愤恨,但无论青春还是苍老,总会有属于自己不同时期的锦簇花园。

幼年的奇花异卉会渐渐凋零,继而取代它的是杨柳翠柏,相信终有一日竹彩满园,那些曾轻视鄙夷的东西,也终将成为自己世界中不可逃避的一部分。而那时,年轻的你会满脸疑惑地望向老去的你,问你,“怎么舍得?”,而老去的那个不一定回答,因为无论写给曾经的自己再厚的信件,也无法教会那个伞下的人看透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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