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刘永先:虚荣心酿制的人生苦酒 —再读《项链》有感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25】

虚荣心酿制的人生苦酒—再读《项链》有感

河南西峡     刘永先

上帝给了她一张漂亮的面孔和曼妙的身材，唯独没有赏给她一个富裕的家境。于是，玛蒂尔德.罗瓦赛尔内心痛苦无比，整日生活在奢侈享受的幻影里。终于有一天，极度的虚荣心让她戴着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项链，在上流社会的舞会上出尽了风头，乐极之余，丢失了在她夫妻眼中极其珍贵的朋友的项链，夫妇俩不得不喝下了那一杯虚荣心酿出的苦酒，用时十年的勤苦劳动偿还了朋友那其实仅值五百法郎的赝品。

这一幕颇具讽刺意义的人生悲剧，就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巨伊.德.莫白桑著名小说《项链》一文的故事梗概。

对于《项链》一文，年少时仅粗作浏览，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近有余暇，对这颗世界文学宝库中的明珠细细地欣赏了一番，作品举重若轻的描写和意蕴指向所揭示出的人生意义及深刻的生活道理，使人深受教益！

不是吗？任何人的出身都不可能是自我设计的，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不以自我意愿而转移的，但可以通过本人不懈的努力来改变，哪怕仅仅只是改变一部分，只要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其结果也是积极的。然而，玛蒂尔德.罗瓦赛尔却不，她要靠幻想来满足她的心灵期望。作者在他的小说中把这个角色刻划的活灵活现。具有漂亮的外表资质，做了一个小职员的妻子，那种下嫁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简陋的生活条件与自己理想中的愿景实在不相符，和高贵的夫人们相形见拙，于是，她感到委屈极了，伤心，懊恼。虚荣心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她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做，根本不去考虑试图通过努力改变现实，而是整天沉浸在奢华的生活幻象里：“梦想着那些静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着东方的帏幕，如何点着青铜的高脚灯檠......”“梦想那些披着古代壁衣的大客厅，那些摆着无从估价的瓷瓶的精美家具。”以至于她的丈夫，那个可怜的和她不相配的教育部小职员，为了使她开心，特意为她创造了一个参加部长所设舞会出头露脸的机会，也丝毫没有激起她的兴趣，原因自然是没有值得炫耀的衣着和装饰品。

在小职员的提醒下，美丽而贪慕虚荣的女人，恍然大悟的从闺蜜处借来了心仪的钻石项链，并千方百计的把小职员省吃俭用积攒的四百法郎抠出来，做了可身的衣服，接着，在部长夫妇的家庭舞会上像一个明星一样耀眼，收获了女人们的羡慕和嫉妒，聚集了男人们的像温泉一样的多情的目光，都想和她跳舞，“连部长也注意到了她”。玛蒂尔德简直高兴得要发疯了，“她用陶醉的姿态舞着，用兴奋的动作舞着，她沉醉在欢乐里，她满意于自己的容貌的胜利，满意于自己的成绩的光荣；满意于那一切阿谀赞叹和那场使得女性认为异常完备而且甜美的凯歌，一种幸福的祥云包围着她。所以她什么都不思虑了。”一句话，暂时的满足了她那日益膨胀的虚荣心！

事物的发展往往会出乎人们的意料，中国传统文化曾有祸福相依之说，乐极生悲的现象有时会出现在一瞬之间。快乐的妇人为了逃避贴心的小职员给披上寒酸的外衣，可能在那一瞬间弄丢了借来的项链，从那一刻起，悲剧就拉开了序幕。

为了赔偿闺蜜的项链，小职员丈夫罗瓦赛尔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包括继承的遗产一万八千法郎，夫妇俩又签下了高利贷借据，东拼西凑了三万六千法郎，买了一条新项链赔偿给了闺蜜。之后的日子，毫无悬念，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高利贷是需要还的！原本，教育部的小职员，拿一份稳定的报酬应该是没问题的，再加上一万八千法郎的继承遗产，能够有一个女佣伺候着，小日子是可以有滋有味的，这下可好，为了挣脱债务的束缚，罗瓦赛尔不得不下班后通宵达旦的誊抄文件，挣一点可怜的加班费，罗瓦赛尔夫人不得不辞退女佣，自己挽起袖子打理家务，每天到菜市场讨价还价，锱铢必较，为了还清债务，也是为了生活。十年后，他们终于还清了高利贷。可是，沉重的债务和粗笨的家务把美丽的玛蒂尔德折磨成了一个“贫苦人家的强健粗硬而且耐苦的妇人了。”“乱挽着头发，歪歪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发红的手，高声说话，大盆水洗地板。”就连在大街上迎面遇见的闺蜜，都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十年辛勤苦劳偿还的债务竟然是仅值五百法郎的一件赝品。多么的具有讽刺意味！

小说所揭示和鞭挞的十九世纪的社会现象，放置当今世界仍有普遍的借鉴意义。

时下，虽然历史已进入到二十一世纪，但社会上类如玛蒂尔德的人仍然不在少数。虚荣心如影随形，精致的利己主义大行其道，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甚至会不择手段，花样层出，不计后果。君不闻，多少为政者与企业主偶尔交集，即被“土豪”们那挥金如土的“豪气”惊掉了下巴，鞭打了自尊，失衡了心理，矮化了人格，心甘情愿的被别有用心的利益输送者疯狂围猎，与初心背道而驰，最后把自己也虚荣进了铁窗；现实世界中一些女性同胞，常常盲目攀比，羡慕嫉妒恨，顾影自怜，自我感觉个人生理条件优越，整日抱怨自己的配偶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指责老公没有置下金屋来藏她这个“娇”，把精力和时间都耗费在怄气上，把家庭虚荣得乌烟瘴气，怄薄了感情，离散了家庭！有的极端享乐主义者，抱怨老天不公，不该把自己扔到穷窝里，迁怒父母没有给自己创造出值得炫耀的物质条件，甚至打心眼里嫌弃寒微的父母。有的为了实现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享乐思想，盲目攀比，不惜举债来满足日益膨胀的虚荣心，结果深陷网贷漩涡，自己尝尽苦头不说，还连累亲朋好友叫苦不迭......究其原因，都是当初虚荣心过盛扭曲了自己的灵魂所致。似这样的事例在新闻报道中经常出现。人们真该好好读一读《项链》这篇小说，从中得到应有的启示！

小职员夫妇捏着鼻子喝下了自己酿的苦酒，作者没让他们阴暗的倒掉那杯酒，做一个令人嗤之以鼻的无赖。在作者笔下，小职员夫妇虽然因虚荣吃尽了苦头，但是，并没有耍赖，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用十年的苦拼还清了债务，彰显出了人性中的一些值得称道的亮点。我对经济学没有什么研究，对法郎在那个年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购买力，不甚明了，仅从桎梏了小职员夫妇十年的岁月来推测，三万六千法郎加上吃人的高利贷应该是笔十分巨大的债务，在不堪承受的重压下，小职员夫妇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直面了超出生活极限的困境。当今世界那些动辄就赖账跑路的失信者，与之相比，那可真应该觉得汗颜！罗瓦赛尔夫妇崇尚不劳而富，幻想一朝就为人上人，是小资产阶级极端享乐主义活脱脱的典型，虽说不切实际的人生理念应该屏弃，但他们并无泯灭人性，借物要还，欠债不赖，诚实守信的做人底线守住了，这一点是应该称道的，也是值得某些现代人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