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在意大利13 ——古罗马的建筑材料
大家好！我是碎片。上一期我们借着开讲罗马的机会从神话的角度把古代希腊和罗马做了一次粗浅的比较。有很多人背地里告诉我说在我的分享讲座里面总是出现这种时不时跑题的现象。同学，你毕竟最近讲的是建筑史，好不好不要跑的太远啊！虽然事实真的如此，但是我保证我是用心良苦的。相信随着分享的展开，当我就一个建筑课题旁征博引的时候你们一定会感觉到那种“听过听过、知道知道”的信手拈来之快感。
言归正传，我们从小到大风闻过的著名古代建筑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其实有很多。不过在今天如此强大的网络咨询时代进行查找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些大名鼎鼎的建筑有的依稀可见，比如埃及金字塔、希腊神庙、罗马凯旋门。
埃及金字塔
波塞冬神庙（赫拉第二神庙）
图密善凯旋门
但是有些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比如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我小时候一度认为那是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大花坛，真的是奇迹啊！甚至是中国的秦始皇长城也不复存在。这个不要质疑，我们今天看到的长城基本都是明王朝在原址上采用青砖建立起来的，不过五百年而已。那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会去忍不住提出疑问：凭什么人家的就能屹立不倒，我们的都灰飞烟灭？要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答案就是不同建筑材料的使用。从现实的历史进程来综合考量，简而言之来概括一下就是：
农耕文明用土木，非农耕文明用石头。
正像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事情的好坏也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在古代，这是一个需要以果腹为第一前提的时代，东方优于西方是因为纬度光照也因为土地广袤肥沃。而从建筑艺术和存留度来说，欧洲的多山地多石头的地理环境又成了他们的一种优势。
我们今天的汉语语境中依旧把建筑专业成为“土木工程”就是因为东方自古以来就用这两件东西营造多数的建筑。土，在最初被利用的时候真的就是土，就是我们传说的撒尿和泥。后来人们学会了烧砖。砖与木材的结合是东方建筑的特点，不仅是在东亚中国文化圈，包括韩国日本越南泰国马来亚什么的。中亚的两河流域文明也是一样，而更靠近欧洲的近东，例如波斯、叙利亚和北非的埃及就开始使用石头了。虽然亚洲也有一些石料建筑分布，比如中国的各种石窟艺术。但远不如欧洲多，因为毕竟东方这里有更易得到的泥土。
西方或者说环地中海用什么建筑材料呢？在人类没有什么生产能力的时候确实也是以土木为主的。这个内容我们在前面共同学习古希腊神庙建筑时已经详细的说过了。神庙的檐口上很多装饰线脚和部件的原型其实都是来源于土木建筑。但是西方人最后转化了，他们选择了更坚固耐用的石料。
我们说，希腊是最后一个真正的巨石文明。因为他的建筑全部是用石头建造的。而罗马呢？看起来也是，不过稍微等一等，不要那么早下这种结论，罗马的建筑材料要远比希腊复杂而丰富。听我慢慢道来。
古希腊的建筑材料主要有两种：
第一个是相对便宜一点的，主要使用在希腊本土以外的殖民地上，比如近东小亚细亚、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岛等等。这些地方的古希腊建筑主要使用的是石灰石，当地可以开采到。
第二种是相对贵重的，就是白色大理石。在古罗马发现更优质的大理石之前，雅典为代表的爱琴海区域出产最好的白色系大理石。雅典周边，盛产蓝白色的大理石，神庙主要就由这种更贵重的石料来构建。另外，闪亮的洁白大理石也在雅典城邦以东和广阔的爱琴海诸岛分布，也是良好的建筑材料。其中最好的顶级白色大理石产自罗德岛。大理石比石灰石更致密，易于通过打磨得到光滑而完美的平面，于是更加美观耐久。
以上了解了古希腊的建筑材料，我们再来看看伟大的罗马有什么？
首先他也有石灰石，而且颜色可多选，有灰色的有奶油色的还有白色的。这是最初级和最常见的类型。
其次是大理石系列。罗马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在此之前只有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建立过如此庞大的国家。罗马帝国地跨欧亚非三大洲，包括了欧洲古希腊、非洲古埃及和近东波斯与古巴比伦三大系列的文化类型。不仅文明内涵丰富，建筑材料上也是花样百出的。最具东方特色的材料是贵重的奇异大理石。主要产自土耳其和伊朗高原。我们看一个图：
灰白网纹大理石贴皮的墙壁
玫瑰网纹贴皮的基座
这是拉斐尔在梵蒂冈绘制的一幅重要的湿壁画，描绘了一场重要的洗礼过程。关于拉斐尔和他的艺术创作分析我们在后续的课程中会详细的分享给大家。今天我们先来看一个小细节，就是他在画中所表现的奇异大理石。还有这个图：
罗马万神殿内景
这是由哈德良皇帝督造的罗马万神殿的内部，我们稍后几期也会详细的讲到，我们今天先看它的地板是由灰色黑纹大理石和枚红色大理石以几何图形的构图拼接而成。
以上的例子展示了这种带有花纹的大理石具备非常强烈的装饰性。罗马人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大理石，它不仅营造了异域风情，还时刻提醒着观者罗马帝国的广阔与强大。
另外一种大理石是传统材料中常见的白色大理石。但是意大利产的白色大理石质量要比希腊罗德岛的还好。简直好透了！这个大理石矿从屋大维奥古斯都皇帝开始下令开采一直到今天产量不断，是古罗马建筑最上乘的装饰用石材。卡拉拉大理石色泽纯正没有任何瑕疵杂色。就一个字“好”，两个字“特好”，三个字“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只有这种大理石可以雕琢出人类皮肤的质感。米开朗琪罗一生中最终要的各种大理石雕几乎都是采用了卡拉拉的大理石。在他受命制作西斯廷天顶画之前，还在不停的雇人从卡拉拉选购大理石运往罗马，为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的陵墓筹措材料。这种高级材料对艺术家造成的吸引有多大呢？据说完成这次采购之后，回到罗马的米开朗琪罗几乎身无分文。就是这么厉害！给大家展示一件老米的著名的石雕《摩西》，它就是教皇尤里乌斯二世陵墓上众多优秀雕刻中的一件：
我们看米开朗琪罗斧凿之下的摩西，比例协调，器宇轩昂，肌肉质感真实，甚至连手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除了他过人的技艺以外，表现的材料介质也是十分重要的。这就是卡拉拉大理石质压群雄的表现。
我们再来看这个图：
贝尔尼尼大理石雕塑《冥王劫掠珀耳塞福涅》
这是巴洛克大师贝尔尼尼的大理石雕塑，冥王哈迪斯和珀尔赛弗捏。这个故事顺便讲一下：这是一个关于四季更替的故事。据说四季女神也是丰收女神德墨忒尔美丽的女儿珀耳塞福涅和小伙伴玩耍采花，她独自离群并且摘取了代表冥王哈迪斯的水仙花。于是大地裂开哈迪斯驾着马车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其掠入阴间。四季女神因为失去女儿而心灰意懒，大地万物枯萎状如寒冬。宙斯为了平衡这样的不幸，便派自己的信使儿子赫尔墨斯去说和。而这时冥王已经诱导珀耳塞福涅吃了阴间的四个石榴。于是最后的结论就是每年有四个月的时间女孩必须与冥王相伴，她也就成了古希腊罗马神话体系中的冥王妻子。这样人们就可以解释一年中严冬季节的来源，那是因为丰收女神失去女儿伤心造成的。你看！我上一期的神话瞎扯淡其实还是有用的，我们的讲座分享初衷其实就是想借着各种由头来说说西方文明的左左右右。再回到这件贝尔尼尼的作品上来，它采用的就是卡拉拉大理石，他最惊艳的地方在这里，看这个图：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细节的时候都惊呆了！技术真是好啊！坚硬如铁和细软如棉之间的转化。除了雕工以外当然石材的质地也很重要。每次我讲到卡拉拉大理石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到这个大屁股。
罗马人的秉性有点像我们前面说到的希腊斯巴达人，他们都是军事立国的民族类型。于是在艺术的表现上也会有些许的相似性，那就是雄浑有力，厚重敦实。不过罗马人在希腊化之后的时代登上历史舞台，他们的孔武有力中还带有那么一种希腊式的优雅。在建筑领域他们继承了古希腊的审美，同时也有自己独到的创造，那是另一个高峰。这种最求不仅和民族性有关更与得天独厚的物料条件有关。我曾经一度特别讨厌现代楼体外墙采用的外挂大理石装潢，感觉好不实在真虚伪。但其实古罗马大理石也是外挂贴皮的。包裹在美丽大理石下面的是另一个质地的躯体。所以我们可以说罗马其实是一个披着希腊外衣的罗马。这样最特殊的独创性源自罗马人独创的一种建筑材料，而且这种材料还只能产生在意大利的半岛上。它是什么呢？利用这个东西罗马人又会创造怎样的建筑奇迹？让我下次来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