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演义第八回:战重庆牛刀露锋芒打泸西巧计筹军饷(杨永明)

唐继尧重主滇政后,便大量招兵买马,扩军备战,重振当年雄风,依仗强悍的滇军,不但要做云南王,还要想做西南王。如何把贵州、四川,甚至广西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呢?老唐想,这第一嘴究竟先咬哪里?狼吃小羊也要有个借口,老唐最讲究的就是师出有名了。猛地,唐继尧一拍大腿:“有了!”
第二天,一向被冷落的原贵州督军刘显世被请上五华山。老唐盛情款待后说:“刘督军,自你到云南后,只因一向公务繁忙,未及很好招待,望见谅。”
刘显世满脸堆笑:“唐督军说哪里话,自我被袁祖铭赶出贵州后,流落云南,蒙您不弃,容某安身已是感激不尽。今后大有请您帮忙之处呢。”
老唐道:“刘督军有什么为难处只管说,我一定鼎力相助。”
刘显世说:“离家已近一年,常有去国怀乡之感叹。若唐督军借上一支人马,帮我回到贵州,重掌黔政,当终身感激不尽!”
老唐道:“黔滇乃唇齿之邦,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这忙我帮定了!”
1922年底,滇黔联军在云南组成。唐继尧自任总司令,刘显世为副总司令,唐继尧命其堂弟唐继虞为前敌总指挥。1923年2月,滇黔联军攻占贵州,贵州督军袁祖铭逃到四川。几乎与此同时,四川爆发以刘湘为首和以熊克武为首的两股军阀大混战。刘湘自知实力悬殊,便向北洋政府求援,北洋政府派出三师之众支援刘湘。广州革命政府大元帅孙中山决不允许北洋军染指西南,于是,便电令副元帅唐继尧指挥滇军入川。站在云贵高原、正在得黔望蜀的副元帅唐继尧大喜,立即派遣数路滇军入川,胡
若愚则率第二军由黔入川。1923年5月,滇、川、黔联军攻克泸州,向重庆进军,在浮图关遇到了刘湘川军和北洋军的顽强抵抗。
浮图关悦来场,炸弹、烟雾、战火交织,战斗正烈,守卫的川军、黔军在战壕里拼死抵抗。山下,进攻的川军被击退,接着黔军又往上冲。
悦来场战壕前沿,川军连长抱起机枪大叫道:“龟儿子们,休想从老子这里迈过浮图关!”进攻的川军、黔军纷纷倒下。
胡若愚第二军军部,胡若愚用望远镜观察片刻,操起电话吼道:“熊克武军长吗?你们川军、黔军咋就这怂!小脚女人一样,多少天了,还跨不过这小小的悦来场?”电话里,熊克武反唇相讥:“胡军长站着说话腰不疼,20多天了,死了数千人,
是骡子是马,拉上来试试再说!”
胡若愚大怒:“都给我闪开,让滇军来!”说毕,“啪”地放下话筒,转身命令副官:“命炮兵给我猛轰,一、二、三旅轮番冲。让这些川耗子们瞧瞧,老子是咋个打仗的!”
悦来场,炮弹猛烈爆炸,一片火海。烟雾还未散尽,滇军已冲杀上来,川军、黔军奋勇还击。第一批滇军被击退,第二批滇军又猛扑上来,第二批川、黔援军也及时顶上,反复争夺、厮杀,几天下来,悦来场,依然稳如泰山。
悦来场对面山上,张冲带了龙霖、何起龙、者朝臣、李凤昌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战
场。
夜晚,第二军军部后一个大场院上,摆满了蒙着油布的军火大车,周围是护卫的
滇军。篝火四周,坐着张冲和他的弟兄们。
者朝臣骂道:“胡若愚,狗杂种,他竟敢每月克扣老子每人两块大洋!”
李凤昌也大骂:“胡若愚这小子,跟张士贵一个德行,瞧他指挥打的那仗,要多熊就有多熊!多少滇军叫他用机枪逼着去填枯坑,而对我们义军却狗眼看人低,派来为他押运军火当运输兵。”
何起龙也道:“这几个月尽吃窝囊气,哪里如龙海山快活。” 龙霖则道:“在胡若愚眼里,我们永远都是招安军。”
张冲喝道:“都给我闭嘴!你们怨谁?怨我张冲吗?我张冲又去怨谁?要让别人瞧得起,首先自己要瞧得起自己。威风不是靠别人树的,而是靠自己打出来的!”
龙霖道:“支队长,你说的也是,威风是靠自己打出来的,但人家叫我们做火头
军、做运输队,根本不让参战,不给机会又咋表现呢?”
张冲自信地:“不给机会就自己找啊,当年薛仁贵不是也做了火头军?后来竟成了统兵大元帅!这叫作一鸣惊人。这几天我们为什么要观察战场?就是在寻找表现的机会。现在,我们对这个战场已了如指掌,放心,明天该我们上了!”
翌日午后,第二军军部胡若愚正发火骂娘。这时,电话铃响起,胡若愚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熊克武的声音:“胡军长,知道小锅是铁做的了吧,莫五十步笑一百
步了!看来这如狼似虎的滇军依然是兵怂怂一窝、将怂怂一个,还不如小脚女人哪!” 胡若愚“啪”地按下电话,歇斯底里吼道:“每团组织一个敢死队,团长就是队
长,军长、旅长抱机枪在后督战。团长战死,旅长顶上,旅长战死,军长顶上。今天下午打给川耗子们瞧瞧!”
这时,张冲“噔噔”踏进来:“军座,我愿率本部人马给你拿下悦来场!”
胡若愚愕然,心想:“笑话,好大的口气,那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尚且啃不下这块硬骨头,就凭你那几杆破枪,几个深山里出来的土佬,竟敢鲁班门前弄大斧?不过,让他们去试试吧,打赢了,既为我滇军争得了荣誉,又为我胡若愚赢得了名声。打输了,就让你当替死鬼吧,反正是你自个儿要去的,可就别怪胡若愚消灭杂碎了!”想罢笑道:“云鹏,你有几分把握?”
张冲:“十分!”胡若愚:“打不赢又咋说?”张冲:“愿立军令状!”胡若愚:“军中无戏言?”张冲:“军中无戏言!”张冲立时写下军令状,签字画押, 交给胡若愚。胡若愚:“好!今天准备,明天出战。”张冲:“不是明天,而是今晚!”胡若愚:“打夜战?”
张冲胸有成竹地说:“我们支队本来就是夜猫子,连日激战,敌我均已疲劳, 加之我军连月没有进展,这就使敌人产生了骄傲麻痹思想,夜间必然疏于防范。这几天,我们上山观察,已把敌人的兵力配置和道路情况看清楚了,今夜我带十七支队突袭上去,直捣敌军指挥机关。你率全军随后策应,此战必获全胜!”
胡若愚心想:“ 厉害!难怪他敢和我立军令状, 昔日就是这招让我吃尽了苦头。”随后便拍板道:“好!云鹏,祝你马到成功!”
午夜,十七支队整齐列队,张冲激昂地说:“弟兄们,我们表现的时候到了,今晚,就用我们的战绩让滇军、川军、黔军和北洋军都见识见识我们这只滇东虎,不光会在深山撵野兔,也能到大世界中逐花鹿!”说罢,“唰”地拔出枪来下令:“改变
招安军的形象,在此一战!”
众人举起大刀吼道:“我自拔剑向天歌!我自拔剑向天歌!我自拔剑向天歌!” 张冲大声命令道:“出发!”
随后,十七支队便风一般飘向悦来场。临近敌阵地,潜伏观察一会儿,张冲站起手一挥,众人便跟他往上攀。他们摸进战壕,见敌军都在呼呼大睡,于是挥刀猛杀。不一会儿,便夺占了整个阵地。随后,张冲又率队沿电话线向敌指挥部摸去。他们摸向营部,砍翻哨兵,敌军也正睡大觉呢。于是又是一阵猛砍猛杀便结束战斗。紧接着又摸向团部。胡若愚率军急速跟进,扩大战果。
清溪口,川黔联军,团部驻地。十七支队又像风一样飘将上来。
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团长。团长拿起电话:“哦!旅长,我这里一切正常,胡若愚这个龟儿子尽说大话,今天已经六天了,还号称什么虎狼军呢。我看, 是一坨纸老虎!”
敌旅长:“很好,我这里正把大功给你往上报呢。” 敌团长:“谢谢旅长!谢谢旅长!”
敌团长刚放下话筒,张冲等便飘然而进。团长一惊,伸手便去拔枪,只见刀光一闪,张冲的大刀已经飞起,团长的头颅随即滚落。众弟兄又一阵狠砍猛杀,很快,清溪口便被滇军占领。
在桃子垭,川黔联军旅部,十七支队又像一阵风似地飘向山腰。当他们接近敌旅部时,被哨兵发现,张冲一枪打倒哨兵,便率兵猛扑上去,敌人稍加抵抗,便仓皇逃向浮图关而去。
这时,张冲率军紧跟敌人直扑浮图关,川黔联军弃关而逃,胡若愚挥军跟进。10月16日,川、滇联军攻克重庆,刘湘被迫下野。
滇军第二军军部,胡若愚乐呵呵地对电报员:“给孙、唐二元帅发捷报电:‘本军与友军会合,寒日拂晓,包围巴江,血战三昼夜,于铣未克服江北,将榆城后路截断,使敌人不战自破。同日申刻,本军及友军占领重庆。是役,敌溃散,伤之甚重, 尸横遍野,我军伤之亦多,夺取战利品无数。’”
电报员:“军座,广州回电。”胡若愚:“念!”
电报员:“孙中山大元帅嘉奖电:‘我军肉搏血战,于10月16日克服重庆,贼众崩溃,已不成军,皆由我将士忠勇奋战,克集大勋,闻讯之余,深为嘉慰。有功将校,着先传令嘉奖。’”
重庆的广场上,十七支队整齐列队。胡若愚宣读:
“唐继尧副元帅嘉奖电:第二军十七支队长张冲,亲冒疾矢,率本部夜袭敌巢,连克三险,重庆顿失屏障,为战役赢得全胜作了奠基,特战场晋升为第二军独立一团团长,各分队长晋升为营长。”
弟兄们欢声雷动。后来川军内讧,入川滇军被迫退出。张冲进入随营军校学习, 从而系统地钻研了《孙子兵法》,并将古典军事理论和现代军事科学结合起来,总结悦来场之战,受到了教官和学员们的高度赞扬。随后,张冲又被任命为第二军第5旅第9团团长。
唐继尧不但想做西南王,还想当中国王。1924年底,乘孙中山北上之机,已背叛革命的广东军阀陈炯明邀约唐继尧出兵广西,夹击广州革命政府,进而组织以唐继尧为首的南方政权。唐继尧大喜,便派第二军胡若愚、第五军龙云两部计3万人,于1925 年2月23日未经战斗便袭取了南宁,又命唐继虞、张汝骥、吴学显率4万之众进攻柳州。于是,第一次滇桂大战爆发。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大元帅在北京逝世。3月19日,唐继尧突然通电全国,声明自己已在3月18日就任广州革命军副元帅之职,并申请加入国民党。老唐想,国人应该承认这个现实:孙大元帅去世,唐副元帅理当递补。这样,征广西的滇军将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护送唐副元帅到广东革命政府就任大元帅一职。然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唐此行,立即遭到了全国舆论的谴责和广州国民政府的声讨,正因为如此,滇桂之战,滇军打得十分艰苦。
首先,李宗仁、黄绍竑、范石生在广州革命政府的支持下组成了联军向滇军反击,南路军虽然占领了南宁城,却迟迟听不见北路滇军攻取柳州的消息。在与桂军的激战中,胡若愚第二军第5旅旅长张德胜负伤下了火线。作为第五旅第9团团长的张冲,被胡若愚任命为第5旅代旅长。虽升为代旅长,张冲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仗打得这么不顺手?
按照老唐的战略部署,滇军分两路进攻,意在造成南北夹击之势,最后吃掉广西。然而,正当南路滇军在广西被动地作战时,北路滇军由贵州榕江进入广西时,与南路滇军晚了一个多月,作为先头部队的吴学显部进攻柳州遇到了坚决的抵抗而久久不能攻下。
为了挽回败局,唐继尧在广州策动了驻广州滇军杨希闵、桂军刘震寰等部的叛乱。广州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广州国民政府的领导下,把镇压杨、刘叛乱当作“反唐”战争的关键环节。军民同仇敌忾,奋勇反击,经过一个星期激战,终于击败叛军。刘、杨二人只身逃往香港,从而稳定了广州局面。
柳州方面。5月,黄绍竑的桂军乘吴学显攻城不克、士气低落之际,连夜奇袭滇军并将吴部击溃。6月,小诸葛白崇禧率桂军主力从桂林赶到,与滇军主力决战于沙浦地区。滇军被歼五六千人。唐继虞只得收拾败残人马向南宁靠拢。途中又遭桂军阻击, 约剩半数逃回云南。
南路滇军闻北路败报,军心慌乱,唐继尧只好下令退军。8月,张冲所部随南路滇军撤回云南,老唐中国总统梦至此彻底破灭。
第一次滇桂战争,张冲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事实:唐继尧革命军副元帅,究竟为何本质?
面对10万滇军的军备压力和手握重兵的四个军长,唐继尧下令裁军。并将龙云改任昆明镇守使,胡若愚改任蒙自镇守使,张汝骥改任昭通镇守使,李选廷改任大理镇守使。
滇南蒙自,镇守使司令部。有一天晚上,胡若愚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张冲大步走了进来:“军座,传唤张冲有什么事?”
胡若愚笑道:“云鹏,看你这记性,早就官降一级了。你还老是军座、军座的。快请坐,快请坐。”
张冲笑道:“不是记性差,而是呼这镇守使老觉得别扭。”
胡若愚诉苦般道:“云鹏,今晚请你来,不为别的事,只为唐帅的裁军令已下来了:官降一级,兵裁一半。我以你的战功据理力争,最后唐帅给予特殊照顾,将第9团缩编为第3营,任命你为副团长兼三营营长。云鹏,千万要想开些啊!”
张冲泰然答道:“裁军并员,已成定势,想不开也得想开,这也是唐帅无奈之举呵!属下服从。军座为我争得半职之官,张冲深表谢意。”
胡若愚笑:“云鹏果然顾全大局,善解人意。为革命之发展计,将来的滇军必须扩充至20万,因此,唐帅特在昆明开办了军官集训队,如广州的黄埔军校,唐帅已点名将你定为第一批学员。”
张冲心头一震:“胡若愚狗贼,这回真要吃我了!”于是镇定自若道:“军座, 莫说为革命发展计,将来集训队学员前程似锦,仅凭唐帅看得起我这一点,我也要去!更何况张冲读书较少,很有必要去深造深造。”
胡若愚大喜:“云鹏真是个爽快人呵!你就回去准备准备,三天后上昆明报到。” 当晚,九团驻地,营以上军官在团部紧急聚会。张冲激愤地说:“老唐兵败,拿
下面的出气,胡若愚乘机挥起板斧,砍我们作杂碎。‘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是九团生死存亡时刻,弟兄们说说,咋个办?”
者朝臣跳起来道:“这几年尽受窝囊气。今天克扣军饷,明天裁军并员,我真想提了虎头刀,剁下他几颗人头来!”
龙霖道:“眼下形势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等在这里便是伸着脖子让人砍。爹娘给咱两只脚,不就是个走字么?”
李凤昌吼道:“穿了这身尿布,处处受人摆布,哪如咱绿林快活,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何起龙也道:“三舅,这几年我们战死多少弟兄?立下多大功劳?反落得如此下场,我真看不出在这滇军里有多大好处。”
张冲慨然道:“通过多年观察,我发现唐继尧根本不是什么革命党,我们是猪八戒错投了母猪胎。现在老唐又把我们逼向悬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明天,是胡若愚他妈的大寿之日,弟兄们做好准备,明晚准时开拔,返回老家!”
次日晚,寿厅里高朋满座,杯觥交错,全军团以上军官纷纷赶来贺寿。胡若愚高兴,喝得酩酊大醉。
张冲乘机走到胡若愚面前,大声说:“军座,我要走了!”
胡若愚醉眼蒙眬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军长都不当了,你还军座,军座!就你张云鹏还记得我是军……座!”
张冲转身出来,飞马赶回驻地,全体官兵早已整装待发,张冲立马一指道:“弟兄们,东面山上发现匪情,胡军长命令我们前去剿匪!”
全体官兵立即左转,列成四路纵队,几乎小跑步地奔向对面大山,不久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三日清晨,在丘北县衙,熟睡中的方县长被一阵电话惊醒,电话那头传来胡若愚急促的声音:“表弟吗?张冲跑了!开远、个旧等方向我均查过,最大的可能就是往丘北来。你立即组织民团堵截!别让他渡南盘江回到泸西老窝,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方县长连声答道:“是!是!是!表哥,我立马就去组织民团!”
说毕放下话筒,推开老婆压在肚子上的手,跳起来便穿衣服裤子。才出卧室,便和一群大兵撞了个满怀。
张冲哈哈笑道:“请帖未发,客人已先到,方县长,你是要去组织欢迎吧?” 方县长惊问:“你是?”
张冲:“我就是张冲!我军奉命出来剿匪。你不必惊慌,守城之事,全由我部负责,用不着你去调集民团。你们丘北的土匪多如牛毛,你把民团全调来,一旦土匪乘隙而入,出了事你如何交代?”
方县长战战兢兢应道:“是是是!是是是!”
张冲继续说道:“只因军情紧急,我部匆忙出发未带军饷。为此,须请你暂借5000大洋做伙食费,待今后汇到才能偿还,有困难吗?”
方县长连声答道:“没有没有!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张冲又道:“这几天电话由我们派人守护,为了保密,我们到来的消息暂时不得向胡若愚报告!”
方县长又连声应道:“那是!那是!”
泸西城的南桥寺,在九团指挥部,大殿上钟磬齐鸣,和尚们在念经,偏殿里,九团正举行军事会议。
张冲含笑问:“弟兄们,回到家乡,你们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龙霖想想道:“好像回到妈妈的怀窝。”
者朝臣慢声慢气地说:“像吃荞粑粑抹蜂蜜。”李凤昌道:“看山山清,看水水秀。”
何起龙:“乡亲们个个都在对我笑。” 众人转头齐问:“团长,你呢?”
张冲深情地说:“就像英雄安泰一样,向大地母亲吸取了力量,心里又温暖又踏实。”众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张冲“嘘”的一声指指大殿,众人便哑静下来。张冲继续说道:“自从唐继尧为应付庞大的军费而弛禁大烟后,泸西因其适宜的土壤、气候而扩种罂粟上万亩,从而成为云南鸦片集散地,并出现了车马辐辏、商旅繁华的畸形繁荣景象。出名的大烟商号便有数十家,对省财政的贡献更是令世人瞩目。因此,我认定,只有泸西这块红土地才能养活我们这上千号人马。我们这次回泸西,目的就是直接拦截军饷!”
者朝臣急不可待地:“那就打泸西城!”
李凤昌问:“朝臣,如何打,是文打还是武打?”
者朝臣不假思索地:“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拿下泸西城易如反掌!”
龙霖道:“你不记得上次打泸西城时,头儿说的话了么:不得损坏城里的一草一木。”
者朝臣转过话来道:“那就文打罢。”
何起龙道:“依我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张冲十分高兴地说:“看来,弟兄们都学会运用兵法策略了,八年来我们没白走江湖。不但要文打,还要巧打!既要得其财宝,又不伤害了财神;既要得其衣食,又要保护好父母之邦的继续发展。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用不尽的财源滚滚来。我们打了丘北,胡若愚料定我们必回泸西,城里早已戒备森严。因此,白天我已派占恩、成林便衣队混入城内,和陈强取得联系,五更夺占南门。入城后,一、二、三、四营分别控制团防局、县衙、税务局和银行。”
到了五更,泸西城里。陈强、占恩、成林等打开城门,张冲率龙霖部冲进,占领了团防局。
泸西县团防局窦局长被惊醒,见屋里站满大兵,惊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咋不先通知一声?”
张冲笑着说:“窦局长还说梦话哩,先通知你,你会欢迎我进来?我就是张冲!” 窦局长立时面如土色,连连叩拜道:“原来是张团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团
座恕罪!”
张冲说:“局长不必惊慌,我部已控制了全城。请局长先下令,一切武装人员放下武器,然后和我去见县长,有事相商。”
窦局长连连答道:“是是是,一切照办!照办!”
县衙大堂,县长刘庆福及税务局长、电报局局长、各银行行长等均已到齐。张冲和众人一一见礼。
张冲朗声说道:“作为泸西家乡子弟兵,我团在外多年。所作所为,我想父母官们一定有所耳闻,但那里面是含有水分的。现在我把真实情况向大家说说。我部自改编以来,先后进入黔、川、桂三省作战,经历了20余场血战。最辉煌的是重庆浮图关战役,我团担任前锋,夜袭敌巢,连破三关,取得了战役的全面胜利,为父老乡亲争了光,受到了孙大元帅的表彰,但也遭到了某些人的嫉妒和排挤,别有用心地要裁编、吞并我们,已有数月未发我部军饷!众位说说,公平还是不公平?”
窦局长:“无功的受禄,有功的无饷,当然不公平。” 县长刘福庆也道:“兵无粮草自散嘛。”
众人一片声:“不公!不公!实在不公!”
张冲深情地说:“只有父母才不会嫌弃他的儿女,只有泸西这块红土地,才能养活他的子弟兵。泸西每年上缴那么多的财税,而让他的子弟兵饿着肚子。众位说说, 合理不合理?”
众人又是一片嚷嚷:“不合理!不合理!当然不合理!”
张冲:“所以,我们拉回部队来,拉回到父母之邦,只为解决军饷。今天请各位来,就是要当众借走税款三万元,以解我军燃眉之急。”
众位行长半是同情半是无奈,先后表示赞同。县长刘庆福犹豫着说:“张团长, 上面追查下来,我们咋能推脱责任?”
张冲:“这个好办,你们只要凭我的借条说,公款已由张冲强行提取了,要么就从发给我部军饷中扣除,要么以后我来还。”
刘庆福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只好如此了。”
随后,张冲正色道:“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谁胆敢借我提取公款之机将银行账务搞乱,以此侵吞拖欠私人存款而推罪于我,那么,我张冲必先砍下他的脑壳,再和他理论!”
众人连忙道:“岂敢!岂敢!”
张冲放缓语气道:“众位放心,我张冲不会白吃父母的血汗钱,我将派出部队维护好地方治安,保护好商旅烟帮,为泸西的繁荣保驾护航。”
会场气氛顿时舒缓了许多,众人道:“难得!难得!”
随后,张冲又神情严肃地说:“三天后,我将率部回东山安营扎寨,原因就是, 我这次已经在太岁头上动了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我不能把战火引向繁华的广西府城,要打,就和我到大山里去打!”
众人不禁叫起好来:“真是仁义之师!”
刘庆福赞道:“张团长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昆明,五华山云南省政府。正厅墙上,依然挂着孙中山大元帅遗像,遗像前的办公桌上,唐继尧正在和龙云商议大事。
副官慌忙进来:“唐帅,胡若愚镇守使电报!”
唐继尧看毕,“啪”地把电报拍在桌上:“他妈的!这个张冲,真是匪性难改!你看看、你看看,非把他剿灭不可!”
龙云看后说道:“唐帅息怒,张冲出走的事,我也听说,皆因胡若愚扣他的军饷一事引起,兵无粮草自散,他不走,还等着饿死不成?”
唐继尧怒气仍未消:“那也不能说走就走嘛!全军都像他这样,哪还有滇军可言。不行,非杀一儆百不可!”
见拉不住这根缰绳,龙云欲擒故纵道:“那唐帅打算派谁去?”
唐继尧道:“胡若愚呗,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冲就是他给逼走的。他不去谁去?” 龙云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胡若愚原本就是张冲手下败将,这几年张冲又
经历沙场,特别是重庆之战,已经显示出了张冲的军事奇才,胡若愚还能打赢吗?” 唐继尧道:“那就派李选廷、张汝骥去。”
龙云仍摇头道:“两人合起来也不是张冲的对手,我也不是张冲的对手。唐帅, 你想,把滇北、滇西军调到滇东,你自然要把滇东军调到滇北或滇西。目前正是整顿关键,万一途中再有军队哗变,后果就更不堪设想。”
唐继尧心想:“龙云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四军长因被削了兵权而包藏祸心。留张冲在胡若愚身边,一可牵制,二可监视,胡若愚便不得随心所欲。”于是便说:“志舟此话有理。那就重申张冲原职不变,并兼弥勒、泸西、邱北三县保商支队队长。”
龙云:“大帅这一招甚妙!”
泸西城,张冲九团指挥部,一座古香古色的四合大院内的正厅。张冲举行团、营首脑会议。中坐张冲、龙二妹,龙霖、何起龙、李凤昌、者朝臣分列两旁。
张冲问龙霖:“龙四哥,向胡若愚讨军饷的人回来了吗?” 龙霖摇摇头叹道:“回来了。”
者朝臣急问:“胡若愚这狗娘养的咋说?”
龙霖道:“胡若愚说,张冲是他自个儿走的,重申令是老唐下的。要军饷就找老唐要去,关我屁事!”
张冲拍案而起:“老滑贼!”
众人一迭声地骂了起来:“狗杂种!胡扯蛋!癞皮狗!”
龙二妹道:“阿哥,光骂,骂到天亮也骂不出个名堂来,还是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张冲冷静下来:“这重申令下来,本当看做是双喜临门,却还是一喜一忧。喜
者,解除了被围剿的后顾之忧;忧者,胡若愚依然掐着我们的脖子。既然命运决定我们只能在狭缝中求生存,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有百倍的信心,现在就当是绿林时期,但比绿林强多了。众位弟兄说说,如何广开财源?”
龙霖道:“目前的军饷来源,只有保商队这条路,但一个月下来,仅能解决1/5的开支。”
李凤昌道:“能不能再向银行借公款?”
龙二妹连连摇手:“不行!不行!这次和平解决,老唐已给足了我们面子,如果再给老唐穿小鞋,很有可能出现激变。打起仗来,军费的开支将是生活费的几十倍, 特别是数千家属刚刚放下的心又要悬挂起来。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啊!”
者朝臣道:“那就去打土豪!”
张冲摇摇头:“也不行,别处不作恶的土豪,我们都不打,家乡的土豪更不能打,会坏我们的名声。本乡本土都站不住脚,别处还有立足之地吗?”
何起龙道:“三舅,能不能吃那些肥得冒油的大商号?” 龙霖:“吃大户?”
张冲拍桌笑道:“不,准确的说是借大户。这些富豪是如何形成的?他们从农民手里低价收购烟土,贩卖到广东广西,转手便是几十倍的暴利。这就叫,用千家汗水,铸一家金屋。按理说,用泸西农民的汗水,养他的子弟兵,那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些财富,也是他们辛辛苦苦从经商的正常渠道得来的。不义之财,尚取之有道,对他们更不能强取豪夺了,故要用‘借’的方法。”
龙二妹问:“城里20多家财神爷,向谁借呢?”
者朝臣嚷嚷道:“我就说嘛,住在财神庙里还会饿肚子,多了好哇,那就来个刮刮匠讨媳妇——每人头上刮一点,汗毛多了不就成了捆。”
张冲:“讨千家不如借一家,面大了,众怨难犯,一人恨总比十人恨强。还是那句话:上等之人差我的钱!”
龙霖:“20多家烟商中,就数刘晓廷、李营两家铺面最大,整整占了泸西城半条街,但如何借呢?”
李凤昌:“像上次一样,招来开个会不就完事。”
何起龙:“没那么简单,上次是对公家,这次是私商。这些人有钱无权,很容易给他们招来祸害。”
张冲一拍桌子:“有了,绑架!既能谋下虎皮来,又不伤了老虎。” 随后便如此如此耳语了一阵,众人便开怀大笑起来。
第二日中午,泸西城正是赶街日。商号林立的大街上,万头攒动,人潮拥挤。泸西城两名大烟商刘晓廷、李营在一群军人的押解下从东门游到西门,张冲骑在高头大马上,高声说道:“众位听清了,省里有人告发大烟商刘晓廷、李营私通滇军范石生。现奉唐元帅命令,将二人押到省城去!”
一群人押着刘李二人出了泸西城,转过铁龙峰,便停了下来,打开两人镣铐。
张冲深表歉意地说:“委屈两位了,本想暗地里向你们借一笔军饷,但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于是便大张旗鼓地绑架你们。让你们先吃些苦头,好让全县人都知道, 二位是我张冲绑架的,完全出于无奈。以免将来我张冲挨整时连累你们。”
二人听后,惊魂方定。刘晓廷说:“吃苦在先,消灾在后,张团长想的着实周到,我尽力支持你部三万元就当作是我慰劳家乡子弟兵。”
李营也说:“张团长如此为小民着想,我们感激不尽,钱是身外之物,不要说借不借的话。我也尽力支持两万元。”
张冲大喜:“我军困难之际,得二位鼎力相助。我代表全团弟兄感谢你们了。我张冲说话算数,钱一定要还,只要补到军饷,今后,凡你们两家商队,我军将给予全力保护。”
二人连声谢道:“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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