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瘫 | 综合4首名方 张锡纯创补偏汤 其中有一味药尤其重要
补偏汤治偏枯。
生黄芪一两五钱 当归五钱 天花粉四钱 天冬四钱 甘松三钱 生明乳香三钱 生明没药三钱
偏枯之证,因其胸中大气虚损,不能充满于全身。外感之邪即于其不充满之处袭之经络,闭塞血脉,以成偏枯之证。病在左者,宜用鹿茸(汤浸兑服)、鹿角(锉细炙服),或鹿角胶(另炖同服)作引;病在右者,宜用虎骨(锉细炙服)或虎骨胶(另炖同服)作引。初服此汤时,宜加羌活二钱,全蜈蚣一条(焙焦研服),以祛风通络,三四剂后去之。脉大而弦硬者,宜加山萸肉(核皆去净)、生龙骨、生牡蛎各数钱,至脉见和软后去之。服之觉闷者,可佐以疏通之品,如丹参、生鸡内金(捣细)、陈皮、白芥之类。凡破气之药皆不宜用。觉热者,可将花粉、天冬加重。热甚者,可加生石膏数钱,或至两许。试观《金匮》治热瘫痫有风引汤,方中石膏与寒水石并用。《千金》小续命汤为六经中风之通剂,去附子,加石膏、知母,名白虎续命汤,古法可考也。觉凉者,宜去花粉、天冬。凉甚者加附子、肉桂(捣细冲服)。
甘松,西人名拉底克斯瓦洛兰内,东人名缬草,气香、味微酸。《本经》谓其治暴热、火疮、赤气、疥瘙、疽。《别录》谓其除浮肿、结热、风痹、不足。《甄权》谓其治毒风痹、破多年凝血、产后诸病。《日华》谓其治血气心腹疼、癥结,血动鼻衄、吐血、赤白带下、赤眼障膜、丹毒,排脓补痿。西人则以为奋兴之品,用治霍乱转筋。东人谓有镇静神经之效,用治癫狂痫痉。盖甘松气香能通,故善助心脏之奋兴。味酸能敛,故善制脑筋之妄行。其性善化湮瘀、活血脉,故能愈疼消癥,善治一切血证及风痹,痹痿废也。且能助心脏、调脑筋,尤为痿痹之要着也。
或问:王勋臣谓,偏枯原非中风。元气全体原有十分,有时损去五分、余五分,虽不能充体,犹可支持全身。而气虚者经络必虚,有时气从经络虚处透过,并于一边,彼无气之边即成偏枯,故患此证者未有兼发寒热头疼诸证者。若执王氏之说,则《灵枢经》所谓“虚邪偏客于半身,其入深者内居荣卫,荣卫衰则真气去,邪风独留,发为偏枯”,与《素问》所谓“风中五脏六腑之俞,所中则为偏枯”者,皆不足言欤?答曰:王氏谓偏枯因气虚,诚为卓识。而必谓偏枯不因中风,乃王氏阅历未到也。
忆数年前,族家姊,年七旬有三,得偏枯证,三四日间,脉象洪实,身热燥渴,喘息迫促,舌强直几不能言。愚曰:此乃瘫痪基础预伏于内,今因外感而发也。然外感之热已若燎原,宜先急为治愈,然后再议他证。遂仿白虎加人参之意,共用生石膏十两,大热始退。
审是则偏枯之根源,非必由中风。而其初发之机,大抵皆由中风。特中风有轻重,轻者人自不觉有外感耳。
或又问曰:王氏之论既非吻合,而用其补阳还五汤者何以恒多试验?答曰:王氏之补阳还五汤以补气为主,故重用黄芪四两为君,而《神农本草经》黄芪原主大风。许胤宗治中风不醒,不能进药者,用黄芪、防风数斤,煮汤乘热置病人鼻下熏之,病人即醒,则黄芪善治风可知。由是观之:王氏之论非吻合,王氏之方实甚妥善也。且治偏枯当补气分,亦非王氏之创论也。《金匮》治风痹身体麻木,有黄芪五物汤,方中亦以黄芪为君,实王氏补阳还五汤之权舆也。
或问:偏枯之证既有外感袭入经络,闭塞血脉,子方中复有时加龙骨、牡蛎、萸肉收涩之品,其义何居?答曰:龙骨敛正气而不敛邪气。此徐灵胎注《本经》之言,诚千古不刊之名论也。而愚则谓:龙骨与牡蛎同用,不惟不敛邪气,转能逐邪气使之外出。陈修园谓:龙属阳而潜于海,故其骨能引逆上之火、泛滥之水下归其宅。若与牡蛎同用,为治痰之神品。而愚则谓:龙骨、牡蛎同用,最善理关节之痰。凡中风者,其关节间皆有顽痰凝滞。是以《金匮》风引汤治热瘫痫,而龙骨、牡蛎并用也。不但此也,尝诊此证,左偏枯者其左脉必弦硬,右偏枯者其右脉必弦硬。夫弦硬乃肝木生风之象,其内风兼动。可知龙骨、牡蛎大能宁静内风,使脉之弦硬者变为柔和。
曾治一叟,年近六旬,忽得痿废证,两手脉皆弦硬,心中骚扰不安,夜不能寐。每于方中重用龙骨、牡蛎,再加降胃之药,脉始柔和,诸病皆减。二十剂外,渐能步履。
审是,则龙骨、牡蛎之功用可限量哉!至萸肉为补肝之主药,其酸温之性,又能引诸药入肝以熄风。
曾治一媪,年过七旬,陡然左半身痿废。其左脉弦硬而大。有外越欲散之势。投以此汤加萸肉一两,一剂而愈。
夫年过七旬,瘫痪鲜有愈者。盖萸肉禀木气最厚,木主疏通,《神农本草经》谓其逐寒湿痹。后世本草亦谓其能通利九窍。
李士材治肝虚胁疼,与当归同用,其方甚效。愚尝治肝虚筋病,两腿牵引作疼甚剧者,尝重用至两许,佐以活气血之药,即遂手奏效(详案在第二卷曲直汤下)。是萸肉既能补正,又善逐邪。酸收之中,实大具条畅之性,故于偏枯之证,脉之弦硬而大者,用之亦即有捷效也。
按:过酸则伤筋,故病忌食酸。萸肉至酸,而转能养筋。此亦药性之特异者也。
或问:西人谓人身之知觉运动,皆脑气筋主之,故于偏枯痿废诸证,皆谓脑气筋受病。而子之论则责重胸中大气,岂西人脑气筋之说不足凭欤?答曰:人之胸中大气,能斡旋全身,故司运动;能保合神明,故司知觉。西人不知胸中大气,遂于百体之知觉运动专之属脑气筋。不知百体之知觉运动虽关乎脑气筋,而脑筋之病与不病又关乎胸中大气。《内经》云:“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倾,目为之眩。”由是观之,脑气筋为上气之所统摄,即为大气之所统摄,而深有赖于大气斡旋之力也。且愚临证体验多年,遇有大气猝然下陷,不能与外气相接者,其人即呼吸顿停,昏不知人。而脑气筋司知觉、司运动之良能,亦因而顿失。迨大气徐徐上升,达于心部,神明有依,始能知觉;达于肺部,呼吸复常,始能运动。拙拟升陷汤后,有友人赵厚庵自述之言可验也。由是知脑气筋不过藉大气斡旋之力,于人之能知觉、能运动者,以运用其驱使之权而已。岂与大气比哉?试再即前哲之言征之。
唐容川曰:西医知脑髓之作用,而不知脑髓之来历。所谓脑气筋,但言其去路,而不知髓有来路,所以西法无治髓之药也。不知背脊一条髓筋,乃是髓入于脑之来路。盖《内经》明言:肾藏精,精生髓。细按其道路,则以肾系贯脊而生,脊髓循上入脑,于是而为脑髓。是脑非生髓之所,乃聚髓之所,故名髓海。既聚于此,而又散走脏腑肢体以供使用。是脏腑肢体能使脑髓,而非脑髓用脏腑肢体也。
又曰:肾系贯脊,通于脊髓。肾精足则入脊化髓,上循脑而为脑髓。是脑者,精气之所会,髓足则精气能供五脏六腑之驱使,故知觉运动无不爽健。即此论观之,若其人大气充盛,肾脏充实,脑气筋亦断无自病之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