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仙 || 去年这个时候也下雨

去年这个时候也下雨

作者名片

宁小仙，陕西人，热爱读书写字的主妇。

xi yun zhai chu pin

《碎碎念》

心野掉了就念不进书，就没心思干活，就只适合日复一日地坐在野地里发呆，在黄昏和夜晚的缝隙中一次又一次地消融。你就很难再回到真实的人世间，捡起上进心，努力去做一个世俗的成功者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在山野中，在天一点一点黑下来的时刻，一切都无关紧要。知道了就没法再不知道。（《竹峰寺》篇）

在公号里刷到这一段，多么透彻的领悟

一个上午煮了五杯咖啡，然后继续煮茶牛饮，中途让两颗桔子滚沙发底下，结果又找到几根长头发，一粒已经风干的石榴籽，一片上月打碎的玻璃杯碎渣，一坨数月前的小茶饼，若干灰尘

原来沙发底下这样闹腾嘈杂，挤满回忆

今年雨水多，雪多

小雪下，大雪下，今天还在窸窸窣窣地下

院子里没了竹子、草皮，雪在水泥地上落成了溪流、浅滩，墙角的薄荷竟然翠绿，水滋滋的绿

以前的冬天比现在要冷得多，泥河沟会结厚厚的冰，我哥说大人拉着架子车从河床上过，他们小孩子溜冰打架，河面白花花光溜溜，至今想起仍觉兴奋

我听着也兴奋

时间真是飞快，打冰杖的小孩子转眼长成了中年大叔

我妈说过了年我又得长一岁，老太太一年让我长两岁，想想真是心塞

路过屠宰场，我喜欢的银杏树落得光秃秃，站在墙角没有一丝存在感，难怪人都怕掉头发，没了树叶子的银杏树，还真就不美好

屠宰场的大门紧闭，我说那只老狼狗指定呜呼了，好久都没听它叫

话音刚落，竟传出狗叫声了，竟还真是那只老狗

吓我一哆嗦，我说我悄悄说的呀，它就听去了，还力证

志公禅寺的大红门也紧闭，诵经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爬藤月季的叶子还绿，枝枝叶叶趴在墙头朝外张望

菩提，解脱，进进出出的人到底是喜欢着哪个门呢

2020.12

《声声慢》

1

下雨，雨落在屋檐上

雨落有声

我坐在草里，听雨

我是草的心

2

头顶的紫藤架盘结的密密实实，身边的雨已经落得急了，我和我娘还可以坐的安稳。眼前萧条的小园子里长了两株豆角，不知道名字的小花豆子，已经爬到了葡萄架上，结了一串一串的扁豆子，还在陆陆续续开着小米粒似的小黄花，也是一串一串的，我娘说等秋末可以剥一碗花豆子。

雨落在屋檐上，再掉下来，落在我娘的腌菜坛子里，嘀嗒的很是激烈，有一滴雨落在我的手机屏上，溅起一个模糊的小水花，模糊了一首和雨有关的诗，想到在下雨，我娘还在给我讲从前，我抱歉的抬起头，娘轻声慢语的在和我说几十年前的故乡往事，我想不起名字也想不起眉眼的老亲戚老街坊，身边的雨已经漫成了溪流，在院子里九曲八弯，有选择的往排水口潺潺而去。

墙头有麻雀呱噪不停，一只野鸽子越过墙头飞进院子在屋檐上点了一下脚又飞走了，墙外不时有冒雨骑车回家的人互相打着招呼，更多的是错落有致的雨声。

落在草上的雨晶莹剔透，像星星碎了一地，凌霄落了花也落了叶子，初生的还在架子上新鲜的开着。

初秋的雨天，像中年的美妇人，生动，萧条。

3

黄昏时候雨停了一会儿，柿子树下的韭菜花淋了雨，水灵灵的白，柿子树很老，我的东倒西歪的小栅栏，墙角懒得睁眼的团子，头顶灰沉沉的天，花房窗台边奔走的蚂蚁，花园里破败的黄草枯叶，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竟错过了一季。

桥南边谁家屋顶有炊烟升起，或许是别的，烟雾袅袅升起，被风吹向别处，像老家，像外婆的老房子。有白色的大鸟煽动翅膀飞到河道里，又像是在别人的家乡。

高压线长长的伸向远方，一只麻雀孤零零立在上面，飞走，又飞回来，反反复复。

天黑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急急的雨敲打屋顶，一声一声。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

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蒋捷）

古人的秋多是凄凉一片，蒋捷的秋，许是已至末路，我这里的秋，刚刚拉开序幕，还有天高云淡，还有天朗气清。

2020.10

溪  云  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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