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舒雁/母亲，我心中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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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雁
母亲故去已两年有余，这期间我没有写什么东西，也很少捧起一本书完整地读完，做起事来也总是丢三落四，沉浸在失去母亲的伤痛之中。这伤痛，足以打倒我，让我不能自拔。
母亲的一生，可谓是苦难的一生，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太平、轻松的日子。
母亲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全跟着哥哥嫂子过。那种日子可想而知，没有父母的疼爱，母亲的童年就那样悲悲戚戚地过着。成年与父亲结婚后，从蓬溪迁移到安县乐兴镇白云村，从此就在农村扎下了根。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就没闲着过，白天忙地里的活，晚上忙家里的活，直到夜半才躺在床上，还要为我们一家人缝缝补补。第二天鸡刚叫头遍就起床了，又开始忙活。在那时，总感觉母亲家里有忙不完的事，地里有干不完的活。
1985年的时候，因为父亲是大学文凭，国家在那一年有个知识分子农转非的政策，于是父亲就申请了农转非，让全家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城市居民户口。这在当时我们那个乐兴的小场镇上可谓轰动一时的大事。在那个年代，城市居民的地位甚高，很多人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脱掉农皮，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吃上“皇粮”。而我们一家，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成了为居民。
农转非后，先前的责任田要交公，我们从此就失去了生存的根本。于是母亲也就跟着父亲搬到了街上，做起了小本生意。先是从卖小吃做起，后又改做百货副食生意。然而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做起生意来，也是异常吃力。本身就是小本生意，因而也没赚到多少钱，全家的生活，还有我们的读书，就全靠父亲那微薄的工资以及生意上的微薄收入，所以一家人的生活仍然捉襟见肘。
天漏偏遭连阴雨。我考上师范那年，母亲患风湿病了，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翻身都得要人帮忙。给母亲治病就成了全家的大事。
我那时在县上读师范，父亲在乡镇中学教书，而姐姐和哥哥也在乡镇上的小学上班，所以很多时候照顾母亲的任务就落在我的身上，班主任也特许了我不上早晚自习，一有空我就住在县医院里。再后来，母亲又得过白内障、胆结石，大大小小做过几次手术，但就是这风湿痛，类风湿关节炎一直没有医治好。所以，母亲后来的三十余年，完完全全就在同风湿、类风湿关节炎作斗争。
父亲是在2011年春节去世的，去世前什么征兆都没有。过年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可是春节刚过，我们刚进入新学期的第一天，父亲就在家里跌了一跤，就再没起来了。怎么也没想到，那年春节的家庭聚会，居然就是我们与父亲吃的最后一顿饭。
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一人生活，寂寞空虚了许多，好在母亲还虔诚向佛，一心念经诵佛，除了一日三餐，她的时间几乎全用在了念经诵佛上了。
在父亲去世一年后，我们在花荄的房子装修好后，就把母亲接到花荄来一起住的，我在那一年也办了工作调动，一来方便照顾母亲，二来我女儿在花荄读初中，也方便照顾女儿。也就在那一年里，我离婚了，从那开始，我就与母亲，女儿相依为命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病情明显加重。
到了冬月初，母亲已经走不动路了，甚至连坐都不能了，就只好躺在床上了。我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内，母亲的病情急转直下，生活不能自理。为了照顾母亲，我每天除了完成学校我的本职工作外，回到家里就是给母亲倒便桶，然后做饭。
我现在的妻子是一名高中教师，她看母亲起身大小便都困难，就给母亲在网上买了一把多功能椅子，母亲下床终于容易、稳妥了些。再到后来，妻子又从网上给母亲买来了专供老年病人使用的医用床，比一般医院的床还多了很多功能，同时这床也设计了中间可以打开一个洞口，大小便也方便了。只是母亲的病情却不减轻，有一日不如一日的趋向。
到了2015年底，母亲基本上就完全瘫在床上了。
母亲这苦难的一生，何时是个头啊？每每想到此处，我总希望奇迹出现，总希望母亲能好起来，更希望母亲至少可以起床走路，可以自己煮饭吃，自己洗漱。然而这样的想法又何其渺茫。
母亲相信因果报应。她经常说她前世是个男的，糟蹋足了自己的女人，做够了坏事，这辈子遭报应了，所以要躺在床上度过她的余生，独自撑过她的每一个苦难的日子！
我终日忙于工作，只能在空闲时间，照顾着母亲的一日三餐。一有时间，就坐在母亲床前陪母亲说话。母亲躺在床上三年多，在我们上班的时候，母亲就每天除了面对天花板，就是小小的窗口，仅能看到窗口外面的一棵核桃树，对面的楼房而已。我们想用轮椅推着母亲出去晒晒太阳，无奈母亲到后来连轮椅都坐不成了。三十余年的风湿，把七十多岁的母亲折磨得看上好像八九十岁了。
我心碎不已，可又无可奈何。
母亲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年多，最多的可能，就是我们给母亲换洗的时候，把母亲抱到轮椅上，推到客厅。然而她每次坐上几分钟，就说坐不住了，我们不得不迅速把她抱上床。
这三年中，母亲动过无数次死的念头，让我们给她采取措施结束生命。我知道她饱受病痛的折磨，受不了病痛了。可我们哪下得了手呢？我们只能默默守在母亲身边尽孝，母亲活一天，我们就得尽一天的孝。
姐曾经说过，每每陪母亲一天，母亲的日子就会少一天，感觉我们已经生活在母亲生命的倒计时里了。在后来，由于母亲长期卧病在床，身体的肌肉在一块块地腐烂……
母亲死于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一，母亲的生日是腊月二十六，再过五天母亲就七十六岁生日了，母亲连自己的生日都等不了。
我知道，母亲的去世其实是一种解脱，可我们心里却沉痛万分。回想母亲的一生，我脑子里只有苦难两个字。
想起一首流行的歌《阿爸阿妈》，歌词的第一句是“阿爸阿妈，我心中的菩萨”， 每每听到这首歌，我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是啊，母亲也是我心中的菩萨，她不仅给了我生命，还给了我一生的幸福，可我却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经历苦难的一生，直至死亡。
我只能默默地祝福母亲，在天国不再有病痛的折磨，能快乐自由地生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我心中的菩萨！您在天堂还好吗？您是否感受到儿子对您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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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舒雁，本名吴永贵，现居四川安州。《河南文学》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国内各级报刊，网络，微信平台。著有诗集《自然箫音》（与家兄合著），小说集《爱的神矢》，教育随笔集《理想的风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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