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学农：酒后吐真言
酒后吐真言 (微言小说)
安徽怀宁 江学农
时令已然入秋，正值秋高气爽，凉风舒怀，金桂飘香，硕果累累。
这日上午，退休多年的副市长、市经开区主任吴为民家，往日深闭的大门洞开了，庭院里时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原来今天是老吴副市长七十五岁生日，儿子媳妇孙子和女儿女婿外孙们纷纷从国外飞回来，给老爷子庆贺寿辰的。难得一家人团聚一次，岂能不开心热闹一下?
吃遍了海内外名菜，也吃腻了所有山珍海味的老吴副市长一家人，早就电话里约好了，不上酒店饭馆，就在家中烧些本土特产菜，既卫生又可口也不招摇。
于是，老吴副市长和老伴双双下厨，并亲自掌起了已经放下四十余年的勺子。要知道我们的老吴副市长原来可是县政府食堂掌勺大师傅哦!他硬是凭着手中的一把勺子，坚持不懈地一勺一勺炒到了副市长兼经开区主任那个位置上，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呀!也只有他才能做到啊!老吴副市长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何事，他都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就说今天他过生日吧，再至亲的本家，再要好的亲戚朋友，他一个也不让知道，就一家人在家中便宴庆生。
很快，十多盘色香味俱全的乡土特色菜肴摆满了餐桌，顿时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笑语盈盈，一派祥和喜庆气象!头发微秃，满面红光，一脸堆笑的老吴副市长和老伴端坐上首，心舒神爽地接受着儿孙们诸如“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之类且不断翻新的祝福语，一时间，欢声叠起，热闹异常，好不惬意!孩子们都是从海外归来，自然喜饮人头马的了，从来都是低调的老吴副市长，与老伴仍是习惯地喝着国酒茅台。
在儿孙们声声祝语、一杯接着一杯敬酒中，一向笑逐颜开的吴副市长笑得更欢了，眼睛变小更加光亮灼人。
这时， 快言快语的外孙站起来，一仰脖子倒下一杯敬外公的人头马，然后放下杯子道:“外公，我就不明白了，你都退休在家十年了，早已安全着陆了。干嘛现在还这么低调，小心翼翼的呢?”
“对，对对!您外孙说得对。象您这身份的人，退下来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有啥可怕的?”一旁的女儿女婿、儿媳们都附和着。
“吱一”老吳副市长这次一口喝下一杯茅台，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吞下，接着抽了一张餐巾纸揩了揩嘴唇，满脸得意色，笑容可掬，双眼笑成了一条缝，从里面透出了道道狡黠的光来，嘿嘿朗声道:
“我说你们这些孩子，我这样做不都是全为了你们吗?你们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日夜都在盯着我吗?我时刻都如坐针毡，芒刺在背，从不敢稍有疏忽，一但东窗事发，我岂能逍遥法外?那我平生绞尽脑汁，使尽手段为你们存在各国银行里的美元、金条、珠宝，够你们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岂不白捞了?你们又岂能拿着绿卡，住着洋房，开着洋车，无忧无虑地安然享尽人间清福?”
说罢，老吳副市长随手拿起酒瓶，自斟自饮了一满杯，开始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知道吧，有不少地位比我高的，也有许多职务比我低的，不都纷纷落马了。唯独我是个不倒翁，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我低调为人做官的本领。我身为一个副市长，还兼任着市经济开发区主任，你们知道有多少开发商和项目工程老板要找我，又有多少拆迁安置户要找我。我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满足他们每个人啦!怎么办?桌面上，我只能笑脸相迎，作辑打拱，好话说尽，请求理解。反正老古话说得好，打死人必须偿命，哄死人不用偿命，只有使出浑身解数哄得他们开心地笑着离开为止。背地里，还不是由我说了算，谁能知道呢?”
说到这儿，老吴副市长“咕噜”一声又一杯茅台便溜下了肚，一旁的老伴想伸手阻拦时还是慢了半拍。然后他依旧乐呵呵、振振有词地说下去:
“今天关起门来无外人，我就酒后吐真言，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吧。对那些难说话，难剃头的难缠户，你得装得比他们还无辜的样子，向他们求情，请他们理解，然后还装着帮他们出主意，指门路，尽一切可能往书记市长和同僚们身上推，或把皮球踢到其他部门去。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你就生病住院，再不就出国考察。这么一来，你不但没有任何丝毫损失，其所得是你们怎么也无法想象得到的。告诉你们吧，给你办理出国，买洋楼洋车，还有为你们在多国大银行里存下巨款，我本人也借机吃尽了世界名菜，玩遍了天下名胜风光。这些都是在出国考察时，没费吹灰之力就都轻而易举地给办成了。单说我那次感冒住了半个月医院，那些就象我肚子里蛔虫一样的老板们，找上门来硬是塞给我几千万。你们说说，这个小病生不生得值?"
“乖乖，您老感个冒就能收到几千万，你这个病生得也太值了!”这回轮到他的儿孙们惊讶得张开的大嘴半天也合不回去。
其实，老吴副市长还是酒醉心里明，至于那些大老板们送给他好多中外美女让他极尽人间消魂享乐之事，那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所以，低调是为人处世的本领，是当官处事的领导艺朮，是要具有一定的素质修养的人方可为之，不是每个人都能行的。象我为何一直不倒，这完全是得益于低调这一妙诀呀!哈哈哈，哈哈哈一一”异常兴奋的吳副市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开怀大笑来。
就在老吴副市长笑声未落之际，“嘀铃鈴，嘀铃铃”传来了一阵急骤的门铃声……
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前副市长吴为民和他的一家被省纪委和反贪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带走了。
市民闻之，激愤之余，中有好歌谣者当即作一顺口溜传于世人曰:
“吴爱民确实无爱民，
讲的尽比唱的好听;
心里一点没人民，
挖空心思为家人。
无论为官还是做人，
切切莫要忘古训: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行;
精明反被精明误，
最终还是算计掉自己性命。”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江学农，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人。教育工作者。爱读书，好习作，喜探索。现为安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