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人乙：外婆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爱我们。|散文随笔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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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文/陆人乙

外婆今年74。对于四世同堂的长辈来说，年龄并不算大。但是外婆老了，有些“咚”了（咚：神志不清）。说实话，有时候觉得外婆的无理像奶奶快要离开的那几年，所以不敢大意，想要记下来，因为怕有一天像忘记奶奶一样忘记外婆。

外婆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爱我们。外婆很倔强的，她想要对我们好的事就会一直坚持，如果你比她更倔，她会生气。最近我下午下班回去会做饭，洗碗，偶尔扫扫地，外婆每次都会说，什么都给我做，下班回来还忙里忙外。所以外婆每次吃完饭都会忙着收碗，然后忙活着洗碗，但是洗碗水像是打蘸水一样，有时候还是冷水，而且不放洗洁剂。而我呢，吃饭比较快，吃完后会出去吃个苹果或捶个核桃。每次听到碗响都会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洗，因为外婆用少量冷水洗碗总是洗不干净。但每一次都像打架，你争我抢，还不能太过明显，怕她多想。每次去外婆家带着东西去她都拉着脸，完了走的时候总要给点东西带着回来，不带也生气。以前种菜的时候会让我们从他们家拿着菜回家，甚至会让我们背锅回家，对，就是背锅，那锅是他们用来煮猪食的，现在用不上，让我们背着它回家，但是外婆家离我家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每次拒绝她都是一个难题，完全是盛情难却，如果不带，外婆会生气，甚至还会哭。确实常常让我们为难。

其实外婆还挺可爱的。前两天父亲去学车，教练来接的时候父亲才刚端碗，结果扒了几口饭后就匆匆走了。后来外婆一直念叨，饿着父亲了。下午学车回来父亲吃了点冷洋芋。再后来吃完晚饭，父亲回了老家。外婆问母亲，父亲的胃病好了吗？还在吃药不。得知父亲仍在吃药之后外婆念叨：小华今天饿很了，本来肚肚就不好，回来还吃冷洋芋，可怜了……外婆的可爱之处还体现在她会撒谎来掩饰自己的错误，否认三连的教科书，不是我，不可能，没有。

外婆还特别“妖精”（不爽快的意思）。她年轻的时候生活太苦了，老了我们想买一些好吃的给她。但她每次都会说不要，而且左一次右一次她都不会要，但是如果你生气递给她或者是说不吃就扔掉，她才会吃。让她吃晚饭，外婆会说我已经吃过了，问她什么时候吃的，她说早上的时候……看吧，这就是老了。

外婆老了，她的记忆能力在直线下降。母亲跟她说过，我们住三楼，结果她爬在六楼（因为母亲以前住六楼），于是我楼下喊她楼上应，我们却无法相见。前天她背着小表弟去超市买东西，在街心花园的时候有人指她从那边直走就到粮贸街（我家的位置）了，结果呢，她跑去了小石桥。一百米的距离，每天晚上上上下下，但是她走错了！当然，这不是第一次，她曾经还在昆明走丢过，在鲁甸也不是第一次。最夸张的是今天。超市开业，购物比较优惠，人多比较杂，结果！她把别人买的东西拎回家了!她自己还说她买的东西被一个推购物车的人拿走了……但是哦，外婆才不是什么不识数，她能计数的，她还能数清一万块钱，还能给她想要联系的人打电话。

老人可能都会有些无理吧。确实是无理取闹，所以我们会很厌烦。是的，我也是。有时候会自责吧。但是真的很难控制。老了真可怕。我知道每个人都会老去。以后我无理了，以后我记忆退化了，齿牙松动，走路蹒跚，要不我就自我结束吧，我不想那样活着，也不想拖累。当然啦，人家说大姑娘不想嫁，老人不想活都是假话，或许我老了，也是会有眷念，真的还想苟活。所以啊，外公外婆一定要好好活着。

外婆是正儿八经的老人，是文革那会生活过的人，也是典型的农村人。外婆她跟我吐槽搬到镇上生活有多么多么的不便，说她不能种地，不能养鸡。她还跟我说文革外公遭批斗才迫不得已举家帮到江子沟（地名），说他们大锅饭时的队长，说他们文革时期欺软怕硬的会计。外婆还说她没能享受到种树的成果，不能伐木烧薪。以前在长梁子（地名）种松树，后来在江子沟种落叶松，结果都没能用到那些柴禾。(对于他们，柴草是最大的问题。)她还说，她们当年那些人种松树的时候经常偷吃松子，于是呢，就用大粪把松子泡一遍，然后用灰裹一遍，但是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偷吃松子的人用石头敲碎……

其实外婆说话逻辑已有欠缺，但是她说得很带劲。我们啊，就多点耐心吧。

嗯～外公是我很佩服的人，很明智。所以外公没那么多趣事，是一位大家长。外公跟外婆也是比较典型的老夫老妻，彼此嫌弃着，又舍不得分开。外公住院那段时间，外婆虽然毒舌，但是心里肯定是希望赶快好起来的。

外婆已经忙碌习惯了，可能有时候要顺着，做那些事她可能才觉得有意义。她们已经老了，所以希望不要被打扰，不要为子孙操心了。

她们有一天会离开，所以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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