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相忘于江湖,所以一直祝福
认识Gx 姐姐的时候我刚离开家,到那个小城不久。
一个普通的日子,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走进我店里,从衣服鞋子到手里的包都很精致。跟我打招呼仿佛早就熟悉,我像接待所有顾客一样接待了她。她认真地看着我的店,一边跟我聊天一边拨弄着衣服。面容姣好,只是皮肤有些不好。说话声音沙哑,语速很快。
小城不大,过往的人很快就知道底细。她的同事来店里遇见,告诉我她单身,带着儿子生活。在一个公司上班,人很好,热心肠。
店里生意很好,每天忙碌。最初的时候,她不来我也不会想起她。可慢慢的她经常来店里,来的时候手里总有水果、零食。仿佛到家一样递我手里,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帮我干活。那时候我跟她有相同的身世,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我受宠若惊。渐渐地我从心里依赖她。几天不见我对她会想念,然后打电话让她来店里看我。
我知道了关于她的故事:几年前离婚,儿子归她。跟前夫一个公司,前夫有家暴,她身材瘦小,经常被打得鼻青眼肿。前夫甚至把她的电热毯剪断铜丝,亏的她及时发现。冬天损坏了暖气,夏天弄坏空调。忍无可忍的她要了儿子离婚。她的父亲六十几岁,很健康的老人,在她小区门卫工作,空闲帮她带带孩子。
她跟我说,她听同事说了我的状况才到我店里跟我认识。
夏天的一个晚上,她下班后来帮我看店。生意好,白天很累。她一来我便可以歇息。我们都是九点多关门,她陪我送走最后一拨顾客,帮我收拾好卫生,回家的时候九点半了。
我一直胆小,在店里住让我每天睡不踏实。那晚又噩梦惊醒。坐起来心慌得不能入睡,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她骑着电动车来了,说什么也让我去她家睡。想到她家没有别人,自己确实孤独,就去了。那晚,电动车后座,我坐在后面,我抓着她的衣服,吃了她拿来的黄瓜。黄瓜打了皮去,白白的瓤。她说让我吃口黄瓜醒醒神。
这是我第一次去她家。
干净的两居室,房间布置得很有情调。每一个摆设都是我喜欢的风格,感觉很有品味。儿子早已睡下,她告诉我另一个房间住的是侄女。是乡下哥哥的孩子,在这里上学。
那一晚,是我离开家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有一次我去进货,学校老师打来电话,说儿子发烧需要我去接出来治疗。我想不到别人,给她打了电话。她请假去接了儿子,安顿好又接到她家。我回来的时候,去她家看见三个孩子:儿子在写着作业,她的儿子和侄女小声玩着游戏。
以后的日子,她每天下班安排好孩子都来店里帮我。每天,盼着她来,像上学的孩子盼着家长来接。她大我一岁,可我更像她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忙碌中我的小店渐渐有了名气。为了扩大规模需要资金,她总是不用说就凑足了钱送来。安心接受她的帮助,我也把她当作亲人。每次进货,我都会单独为她买几套衣服。只要我有的,给她什么我都愿意。
闲下来聊天,我问她对未来的打算。是不是还打算找个人陪伴。她说不想了,孩子小,又调皮,一般人她看不上,好的又怕人家接受不了孩子。侄女 是她接来的,不想让一个好孩子埋没在农村。她得负责让孩子完成学业。个人的事情随缘吧,受过伤的人,重新开始需要极大的勇气。
那时候,我无数次想过,就这么过下去吧。我和她,互相陪伴着。等孩子们大了日子就更好了。
那年三八节,她公司休假半天。她来店里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我问哪里,她神秘地说到了再说。半个小时后她带我来到4s店,说让我看看车。我之前有车,因为生计卖了开店。遇到她的时候我没车,回老家都是公共汽车。有的人见我路边等车,平时不说话的也大声问我怎么不开车?认识她后,每次回家她早晨把车钥匙从门缝递给我,有时候我没起床她就悄悄塞进来,让我开她的车回家。这次是说服我必须买车了,让我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对自己好点。
我觉得时机不成熟,还想缓缓再买。她不同意,在她的说服我买了车。
第二年春节,我回老家过年。一个雪后的早晨,我刚到老家。她打来电话,父亲早晨没回家吃饭,她去看早已走了多时。我立刻开车返回,见到她时抱头痛苦。我更难过的是,没了父亲谁会再去对她伸出援手。那天赶着回去看她,路面结冰,我时速一百。刹车距离很长。很久想起,我还后怕。
就这样,一路陪我。
三年。
命运总是有一些安排让你措手不及。
儿子高一那年,因为一些原因我打算离开那个城市。店里生意已经很好,同行有的羡慕有的妒忌。我问她要不要留下我的店,她说不要。第二天又说要,然后又说不要。我转给别人后,她又说要,但转店的是我的同学,我不能反悔了。想到她又要上班,开店确实耗费精力,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就没有多想。
我离开后第一次回去,才知道她转了别人的店,卖起童装。心里一惊。期间我们一直联系,她对我从未提起。童装店被她装修得很高档,衣服也是很好的牌子。我心里替她祈祷,有个好生意。
后来,电话渐渐稀疏。开始以为都忙,我没有多想。有时候我打给她,也是浅浅几句,慢慢地联系越来越少。有关于她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的店没赚钱转出去了、她带的侄女考上了大学、她的儿子去当了兵、她从公司出来后去给别人看店、她依然一个人生活……
三年前我回去见到她,依然瘦弱,脸上明显写着操劳。人多,没说几句。分开太久,仿佛擦肩而过的车,只是对视然后淹没在滚滚红尘里。
手机里丢失了很多电话号码,她的一直都在。咸淡不一的人生里我们各自安好。只是,想起她时,总会被往事湿了眼睛。
姐,问你好!没有相忘于江湖,所以默默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