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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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我最幸福的童年时光是姥姥给我的。

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一个人照看不了三个孩子。姥姥年轻，时常帮她带着我们。于是，童年时期，最快乐的一句话就是：去姥姥家喽。

姥姥个子挺高，身板匀称且直。一个发髻，低低地盘在脑后。说话声音温和，一双小脚，走路却很快。

在姥姥家最早的记忆是五岁的时候。姥姥外面干活，我偷偷在家给她做饭。烧干了锅，姥姥却没有一句责备。还逢人就说我小小年纪能干懂事。想来，我生命中最初的那点自信，竟是姥姥给的。

姥姥六个孩子，那些年代的日子都一样窘迫。可我丝毫没有发现姥姥有过任何烦躁不安、脾气暴躁。她总是仔细打理着家人的生活。即使细粮不够，也会挖来野菜包粗粮包子。至于我，却跟着姥爷吃小灶。家里那点白面都让给我和姥爷吃了。

夏天的夜里，没有电风扇。蚊帐里的我却睡得踏实。姥姥拿着蒲扇，一边给我讲着故事，一边扇。有时候，我醒了，看见她闭着眼睛，蒲扇还在手里摇啊摇。

姥姥的蒲扇给了我一生忘不掉的清凉。

少年时期，每当受了委屈，我都是从学校骑车去姥姥家。姥姥会做我爱吃的油饼。晚上吃一顿，早晨上学还带学校吃。那油饼有很多层，手指一捏，有细细的油流出。吃饱喝足，去时的委屈早都忘记。不知道有多少次这样带着伤去，带着幸福返回。

我一天天长大，姥姥一天天变老。那年回去看她，她已经知道我带着儿子生活。她拉着我的手流泪。说：“外面不容易，你们娘俩个好好的。“

姥姥最后的几年有些糊涂，眼睛几乎看不见。可只要我进门，叫一声：姥姥。周围的人问：“谁来了？”，姥姥总是笑着出我的名字。

我给她买的衣服是她最爱穿的，家人开玩笑问她要，她总是两手拽着说：“这是外甥女买的，谁也不给。”

姥姥是九年前的秋天离开的。那天小姨和娘回家看她。娘仨坐在炕上聊天。说笑间，姥姥没了声音。她就这么含笑走了，就像她平凡的一生。从不惊天动地，不给人添一点麻烦。

我从外地赶回老家送她，陪她在炕上一夜。姥姥安睡的样子至今记得，我挨着她，很近。仿佛小时候睡在她身边。我最后一次拉了她的手，亲吻她的额头。我没有让眼泪落在她脸上，我怕眼泪打湿了姥姥的归途。

想念我的姥姥。想念姥姥给我的幸福童年。

写了这些年文字，第一次写给姥姥。不是不想念，是想留着这份美好，沉沉地放在在心底，独享。

林蕾：原籍山东，现居北京。一个很傻很简单的70后。微信号：Wadd04090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