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鹏龙《你飞到另一座城》
你飞到另一座城
□ 范鹏龙
地铁站里人流涌动,城市匆忙的生活节奏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两旁的铁轨向同一方向延伸,以同样冰冷的温度迎接着每一辆到来的车。人来来散散,大多耳朵上挂着耳机,手中不停地刷微博、QQ空间。人们早都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一种无味且在不停流逝的生活。
二珂坐在椅子上,略微的有些冰凉,旁边有两三个姑娘,看样子是来这里游玩的旅人,她们正在对着一台自动售货机指指点点,有时大笑出声,在诺大的地铁空间传荡。二珂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无聊地看着朋友们发的心情和偏文艺伤感的小记,耳机里正播着民谣曲子,为了盖过旁边的嘈杂,不得不把声音开大。等车的人换了好几拨,不知何时自己站在了正在行驶的地铁里,又不知何时自己被一哄而散的人群挤出车外。
地上依然是熟悉的世界,耀眼的灯光胜过月亮,虽然它极力凸显自己,但谁又会在乎那半个弯月呢,它也只会被一些无聊到看天的人发现吧。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地铁站口没有那么多人,几个拿着脏被子的流浪汉借着灯光走进地铁站,其中有一个在二珂面前停下,用黑瞳看着她,随后她拿着5块钱将流浪汉请走,期间注意到那充满泥灰的脸上有几粒未掉的馍屑。
房子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侧面有条酒吧街,有时热闹有时冷清,路灯的白色灯光有些多余,因为那里的花红柳绿盖过一切。“这种地方,除了吵还是吵,而且还没完没了。”这是二珂曾经说的话,可以看得出她很讨厌这。
白天因为一个客户的事情被老板臭骂了一顿,站在一个比自己卧室还大的办公室里低头沉默,任听发落,想想都是闹心。正当她在路上满面踌躇时,电话在包里震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短信,署名显示:明骚禾。
“珂儿,我男友今天从外地来了,我们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哦。”后面还挂着一个笑脸。
二珂拿着手机,长叹一口气,此时正站在酒吧街的门口,街里有一个被同伴搀扶着的男人在吐,由于身边的各种的DJ电音混杂,所以二珂听不到那个男人的声音(松了一口长气)。面对眼前这栋楼突然有种不想上去的冲动,家里也没人(莫名其妙地又想起老板的臭脸)。
“狗蛋的客户!狗蛋的老板!狗蛋的恋人!都去死吧,我要喝酒!”然后她的目光就坚定不移地转向那家临街生意做火爆的“快乐时光”。
周围都是些身材高挑,穿着暴露和脚踩高跟鞋的女人,二珂穿着白布鞋和黑裤子,显得格格不入。她在吧台坐定,同坐的还有一个女生,一个穿着白T恤正在喝特调鸡尾酒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室友,二珂喊了喊他,可能是因为周围高亢的音乐声,她没有听见。
她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禾一!”二珂大叫一声,她回过头来。
“你怎么在这坐着喝酒?你男友呢?”
禾一没有回答,灌下了桌面上第六个酒杯里的酒,然后头趴在二珂肚子的地方,放声大哭,泪水浸湿了她的粉色衬衫,二珂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家。看样子她点了七杯酒,还有一杯在桌上放着,两块冰块在鸡尾酒里漂来漂去,浮游不定。周围音乐声越来越大,人们越来越嗨,禾一哭的越来越没声,转为抽泣,然后把那最后一杯灌了,趴在吧台上,嘴角上扬的似笑非笑。
趴在床上,她不断喃喃着:“XXX,你个王八蛋,不要脸的臭人。”二珂将她安置好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摁着收音机的按键。都是些深夜情感类节目,讲的一个个美好又略带伤感的爱情、亲情故事。无聊了大约二十分钟,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脖子上还挂着白色帆布包,头发随意地散在脸上,收音机还在讲着,一夜未停。
禾一比二珂先醒,闹着乱糟的头发光着脚坐在二珂旁边,然后一声不吭地吃着苹果。二十分钟后二珂醒了(估计是她啃苹果的声音造成),脖子有点疼,表已经显示九点,二珂把抬起的头歪向一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不去上班了。”
禾一还在吃苹果。
“对了,你男友呢,你不是说你俩出去吗?要不是我昨天心情不好我就不会去那地方,我不会去那地方就不会遇见醉了的你,不会遇见醉了的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是我,你最亲爱的珂姐姐把你背回来的。”二珂讲的语速极快。
“他根本就没来,我知道你不喜欢酒,可是我就想喝,不骗你咋办。”
“呦!禾小姐失恋了?不会吧。”二珂随手拿了一个没洗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他说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已经是过去了。原话,实实在在的原话。”
“哦,你的意思是他有了新欢,但他没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所以你很生气?姐们儿,我就说那男的不靠谱,尤其是你俩异地恋哎。三个字,不靠谱。”
“人家告诉我了,人家俩都快几个月了,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他无意在QQ里看到还有一个特别关心,这才想起给我说。”禾一说的语气平平淡淡,二珂在一旁大笑,苹果差点掉了。
“你现在应该感谢的人是我,姐不要那么形式的东西,你要实在想感谢我的话,我最近喜欢上一条背带裤,三百多,你去给我买了吧,就当花钱玩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二珂的手搭在禾一肩膀上,一直在笑。
在楼下一个老太太那里吃了碗馄饨后两人一起开进了地铁里,坐车来到市中心的商业区。他们站在商场大楼下面,头向上扬起45度,阳光照在脸上,不温不燥,恰到好处。商场里人不多,大多是些还没上学的小孩儿,在商场里追逐打闹。她们无视小孩儿的存在,直奔那个店面去,小孩儿也无视她们的存在,有个小男生撞在二珂的腿上,然后又跑走。
在商场西角的“My style”店里,二珂疯狂欢笑,禾一则板着张脸极不情愿的把卡给了二珂。
从耀眼的阳光到昏暗的路灯,她们在市中心转了一天,现在又重新站在楼下。再一次将头倾斜至45度,迎着晚上微凉的风,灯光照在脸上,又是恰到好处。将东西放在门口保安室后,她们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逛,经过了酒吧街空荡荡的路之后到达夜市。几个光着上半身,赘肉横身的大叔坐在一张桌子上大吵大闹,禾一找了一个稍干净的桌子坐下,玩着手机等着羊肉串。二珂在离30米的地方与卖小火锅的大娘攀谈(自来熟型,到哪都有聊天的人)都是些生活琐事,大娘介绍了她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已经结婚,过着普通的生活,老二是男孩,在老家有几亩地和一套自盖的房子,在村里过得还算不错。大娘说她现在每天都很开心,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二珂则说了怎么被老板臭骂和不得不上班的无奈。不一会儿羊肉串就上了。
这个夜市名字叫“盆地”,二珂认为名字起的很形象,因为它处在一片广场,周围全是居民楼,的确像个盆地。平常生意没有市里的夜市好,但是羊肉串比市区便宜,一块一串。禾一坐在那里拿着银行卡唉声叹气,二珂大口吃肉,油渍粘到脸上好多。
禾一在第三天后生活步入正轨,忘掉了那个XXX,开始上班。二珂比她提前一天,毕竟客户是不得不面对的人类。生活简直一成不变,偶尔的激情来自于一时兴起,两人都逐渐失去激情。
9月份,学生们结束了暑假,返回校园,小区旁东边的小学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早上是被学校早操的音乐吵醒的,那声音传播范围最起码半公里,周围居民无一幸免。二珂坐在床上说:“操!”然后眯着眼看窗外蒙蒙亮的世界,公车慢慢悠悠,这里的公交司机没有市区司机的急脾气,反而透露着一种儒雅气质,估计是这片老人多吧。旁边是疾驰的私家车,开的飞快。她顺了两下头发,戴上眼镜,走向禾一的房间。房门闭着,白色门在灰色墙面上显得空灵,推门进去,床只剩下床板,衣柜里有两个摆好的行李箱,一白一粉。
“禾一?禾一!”她开始在房里四处转悠并大喊,无人回应。
坐在沙发上,想着禾一一会儿就回来了。二珂双手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等,一个小时之后禾一开门,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有画妆,眼圈是红的。
“你去哪了?”二珂从沙发上站起。
“去火车站了。”
“你去那干嘛?”
“买火车票啊,我没和你说吗?我要走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包速溶咖啡,倒入杯中。
“你有和我说吗?你要干嘛去?干嘛要走?”二珂一脸惊讶。
“哦,那好吧,我妈昨天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回去,我爸他……得了胃癌,晚期,日子不多了,我想回去陪他过完最后的日子。我不一定回来了,来这个城市快八年了,什么大事都没干成,也许我就不适合过这种生活,我没愧对我当年的热血,最起码我出来奋斗了。家里给介绍了工作,在市政大厅工作,还好。”她语气有些勉强,笑得有些苦涩,把空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进房间了。
二珂心里一片复杂,复杂到一团乱麻。他推开房间门,动作细致无声。禾一正坐在床上,见二珂进来,赶紧用衣袖抹掉了徘徊在眼角的泪。二珂轻碰房门,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在一旁看着,双手插在睡衣口袋里。
“其实家里挺好的,没有那么累,也有人照顾,你说是吧,二珂。回去把我爸好好送走,然后结婚生子,过生活。”
二珂还是没有说话,他走到禾一面前,用手抹了一下她的脸,皮肤干燥,有些痘痘。
“那。几点的火车?”
“晚上八点。”
“我去送你。”
那晚二珂没有再去楼下买几块钱包子和两碗馄饨,下午四点多她专程到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往返路程二十多分钟,她提着菜满载而归,同时掺杂了些水果在里面。禾一正在家里洗澡,为离开做着准备。开门的时候禾一已经穿着浴袍在镜子面前涂涂抹抹,好像往常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从里边出来帮二珂提东西,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
六点,时针分针互相背身。两人坐在饭桌上吃着饭,禾一笑的很开心,开心的像一个刚坠入爱河的16岁的少女,二珂迎合着笑,心中说不出的酸。
火车站的广场都是些行色匆匆的人,禾一和二珂在这里渺小到微不足道,广播里正播着:“XX次列车即将到达本站……”禾一拖着粉色行李箱,二珂帮她拖着白色的,她走在二珂前面,头一直低着,两人相视无言。离进站口的地方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把长椅,在总体环境里它有些不合群。二珂手搭在行李箱上在那里坐着等禾一取票出来做最后的告别。有个流浪歌手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提着吉他箱,在长椅旁边开始了演唱。
我把梦撕了一页
不懂明天该怎么写
冷冷的街冷冷的灯 照着谁
一场雨湿了一夜
你的温柔该怎么给
冷冷的风冷冷地吹 不停歇
………
禾一出来了,手里拿着两瓶芬达,火车站楼上的大表指在六点五十五,她把一瓶递给正在观望的二珂,就这么坐在那里听着歌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只是勉强的笑笑。
“这次分离为了下次更好的重聚,你说对吧,二珂。”禾一笑着说。
“嗯。”二珂简单回答。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齐开,一直伸向远方。
两个人抱了抱。“常联系,常联系,以后要来给打个电话。”二珂拍着禾一的背在她耳边说。
禾一没回头地走了,在给了那个歌手十块钱后,一粉一白消失在杂乱的人群里。二珂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一味地招手。她还是每天面对客户,完成公司的一个个指标,过着无聊又匆忙的生活。
禾一偶尔打来电话,二珂有时也打电话过去,基本上是抱怨生活。
今天两人重聚,在十年之后的今天。一家中高档餐厅里(禾一来出差,主动约的二珂)。十年了,禾一身材有些发福,脸上画着淡妆,把当年的长发剪了。二珂依然是一个人,没有结婚。工作比以前轻松了许多,薪水涨了不少。两人说说笑笑,直到餐厅打烊,才又各自回到住处,扎进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涉。
◈ 作者简介
范鹏龙,一个有梦想的学生。要是上学的话会在星期天晚上玩手机,其余时间可以偶尔上下微信QQ。
感谢投稿作者:范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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