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盲人世祥
盲人世祥
村里有个盲人,都称世祥,常闭着双眼,多时眼角堆着眼屎,有时上眼皮一翻一翻的,红浊的有点瘆人;光杆一人,在堂弟家搭伙过日子,七十多岁时,了无牵挂地追随先人而去了。
世祥是天生的无视力还是小时候因眼疾导致,不是很清楚。自我记事起,常见他捣个棍棍往来于乡村的路上、井台、田地里。世祥大致是与父母同龄的人,干活的情形是他留给村人最多的念想,至到老了身板都挺得很直。
村人们说,你不要看他看不见,他灵得很。在我的记忆里,世祥确实很灵,他不仅能干一些农活,如牵着驴给地里送肥、铡草、放牲口,还能挑水、出粪、干家务活;别人说话,他只要听过一两次,下次你一张口,他就知道你是谁;谁家的门上只要走过一次,他第二次总走不错,记心、辨别力好的出奇。正是应了这句话:老天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记得我上初中后,每天放学几乎都要到全村人吃水的一口井上挑水,多次遇上世祥。就见世祥用扁担挑起一大一小两个木桶,井绳挂于小桶一头,一手扶扁担,一手拿棍子引路,摸索着上了高于地面两个台阶的井台,边与人打招呼边放下水桶,我试图帮忙他不肯,他将扁担和棍子靠在固定辘轳的墙墩子上,井绳带钩子的一头绑上小桶,用一只脚试探到井口,将小桶徐徐放到水里,井绳的另一头环扣套在辘轳把上,使劲摇摆井绳感觉小桶吃水下沉后,右手即开始摇起辘轳,左手拨拉着井绳不让滑出辘轳,摇到水桶超出井口,左手提住水桶、右手摸索到大桶、两手合力将水倒在大桶里,大桶一般装两小桶水,如此三番,打满了水,两只水桶放在适当间距的位置,收盘起井绳挂上扁担一头,扁担两头勾上水桶,拿起棍子挑担上肩摸索着原路返回了。水桶在世祥身子的一前一后晃动出与步子协调的进行曲,步速竟不逊于正常人。
那口井,是一村人几十年的饮用水之源,深度在四五丈,水深三四尺,底大口小,井口口径二尺余,井水用久出水少了,村上会安排四五个男劳力带上长麻绳、梯子、锹镐筐等,轮流下井挖出淤积的泥沙,世祥有时也干一些地面的拉绳等活。寒冬腊月,井台上结了一层冰,与井台在一个平面上的井口结的冰更厚,像个冰罐,井口内沿下垂着几寸长的冰凌,视力好的人都小心翼翼,但世祥却已习以为常。冬天天黑的早,好多人家都是歇工后赶来挑水,世祥也同样在收工后来挑水了。打水的人少时轮流用辘轳,人多时同时有两三人将拴着井绳的小桶下到井里,吃水后两手合力轮换着吊上来,世祥也如此。这个时段,家里大多都等着用水,是互不相让的,一般都会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用辘轳打水,双手吊水者应属等不及的。
有年我回老家,在路上遇到了放驴的世祥,我送上问候,他侧耳思谋了几秒,马上笑盈盈地说:“你是白锦刚吧,几时回来的?”我立即惊喜地回答“前两天回来的。六七年没见了,你记性真好呀!”我俩站在路边寒暄了一会身体及单干后的情况,还说到了当年集体时与家父为生产队铡草的情形,也念念不忘家父对他的好。我是不吸烟的,但那时也入俗,当然更多的是溶了情。当再与世祥点上纸烟后,他牵着缰绳行走的脚步似乎也悠闲了许多。奇怪的是,这次他手里没有拿探路的棍子,我转念一想,噢,老驴也是识途的。
铡草要由两人组队默契配合完成,一人蹲着往刀口送草,一人站立用力压刀。世祥常与家父合作,家父送草世祥压刀,世祥提起压下、神情专注,一送一铡很有节奏,而且速度不慢,铡出来的草长短均匀,常能听到称赞声。这应是熟能生巧、习惯成自然,盲人“动刀”也就游刃有余了。
曾听父亲讲,解放军解放兰州时,他还与世祥几次半夜起来随驮队拉着牲口,走八十多里山路,为东岗的解放军送过粮食呢。
世祥的自食其力,赢得了人们普遍的尊重。世祥虽看不见光,但他的心里亮堂着哩。
有句俗语说的够哲理:“眼瞎不算瞎,心瞎才是真正的瞎。”想到那些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坐享其成的啃老族,还真应该学学自强不息、自食其力的盲人世祥呢。
2021.9.14于西宁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白锦刚,1959年8月出生,甘肃榆中人,从戎23载,就职于青海知名文化产业——纵横文化20春秋,长期从事政工和党务工作。青海诗词学会会员。喜爱文字,偏好诗歌,近百首现代诗、散文散见于纸刊《云梯关》、《青海诗词》及“冬歌文苑”、 “西部放歌文学社”、“青藏线老兵之家”网络公众号,8首习作收录于诗歌集《歌向远方》(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新华书店经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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