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首届文学奖入围作品01:向麻雀致敬 (散文)王利群/陕西
在大自然的王国里,麻雀是再普通不过的小鸟,却是人类司空见惯而又无法征服的贞节“义士”。
麻雀是地球上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鸟类。不管山地与平原,乡村和城镇,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麻雀的身影,它栖息在房顶、屋檐、墙洞或石穴、草丛、树上,自由地觅食,自在地啁啾,自发地组建群体,自然地生儿育女,鲜与他类爆发矛盾冲突。
人们大多欣赏外表漂亮的鸟儿,但定不会看到被宠养在笼子里的平庸的麻雀。它灰不溜秋的,又喜叽叽喳喳。没有尖锐的喙,没有锋利的爪,没有强健的翅膀,也没有漂亮的羽毛。然而,天敌(包括人类)却不能奴役它,并从精神上彻底消灭它。
先前见人做过试验,从旁仔细观察过。从麻雀被捕获的那刻起,它便开始绝食。或昂首向天,或闭目不语,一动不动,毫不屈服。即使有美味在侧,佳酿在旁,它也视而不见,不屑一顾,哪怕饿死。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它也许是因为觅食、因为饥饿才落入陷阱的啊。可它一旦身陷囹囿便不再妥协,不再盲从,愤然开始抗争,决然以死抗命,直到对方打消一切威胁利诱的企图,放弃一切软硬兼施的办法。徒劳之余,在野性难驯的无奈叹息中给它一扇敞开的窗户,一缕新鲜的空气,一片明媚的阳光,它才会振动翅膀,飞向无拘无束的天空。
这对某些自以为是的“强者”来说真乃莫大的讽刺。
麻雀是与邻友善,爱好和平共处的。它时常出入社区民居田园,跟班似的追随人们的活动。可它不是家养的雀儿,从不乞食,更无小鸟依人的媚态。这既吃昆虫,也偶尔吃点谷类的小“伙伴”,一直以来没少遭受人们的恐吓、诱惑和捕杀。据医书秘方所传雀肉大补、雀脑壮阳,便有人试图通过饲养使它转成源源不断的鲜活美味。这听来真是残忍,倒人胃口。
让这活泼的生灵和它勤快的身影陪伴我们左右,难道不好吗?
麻雀是按时作息,热爱生活的。早起鸣叫,暮归静宿。它不贪珍馐美味,虫子、菜叶,人们遗落的一点残羹剩饭就可以满足它的胃口。它不恋繁华热闹,只需方寸之地的一根树枝、一窝杂草、或一截破壁断垣就可以安居。只要不强夺它向往自由的意愿,扭曲它单纯质朴的生存法则,一角天地便足矣。每天,麻雀以它细碎而欢快的叫声,诵读着自己喜爱的文字,迎送着进进出出的日月。它按时作息,毫不起眼地融入周围,春吟花开,夏赞叶青,秋颂果香。尤其在寒冷的隆冬时节,冰天雪地,其他的鸟都销声匿迹了,这时唯有麻雀一如既往地活力无限,在洁白的雪地上闲庭信步,愉悦地跳跃写画,在凛冽的寒风中呼朋引伴,歌唱快乐自由的时光。
麻雀是不能忍受压迫屈辱的。想起那天在会议室,一只麻雀由窗缝误闯了进来,四周俱是墙壁和玻璃,它飞来飞去试探了很久也无法脱身。有伸出的手想捉住它,有嘲弄的嘘声想吓唬它,有烟头纸团投向它。它仓皇突围,后来,也许它以为进了囚笼,也许努力逃脱不成绝望了,也许它愤怒于人们轻慢的哄笑与蔑视。这只麻雀突然箭一般冲向前方,自杀似地“砰”的一声撞在透亮而空明的玻璃上,它跌落地上昏死了过去,嘴角渗出血来。这小小生灵的坚毅果敢之举,令当时在场的目击者都哑然震惊了。我小心翼翼地接近抽搐的麻雀,捧起它轻若鸿毛的身体,走出去把它放在宽敞的阳台上。看着它细腿蜷缩翅毛颤抖的可怜样,心里默默祈祷它能苏醒过来,随着沐浴的阳光羽化而去。
平常日子里,离我们最近的鸟是麻雀。它经常飞到阳台,停留栏杆,跃上花盆,游动在墙头树根,蹦哒在道沿路面,甚至会大胆地落在跟前,跳到我们身边来。可它很机警伶俐,看似漫不经心,可一旦发觉有对它的不良意图时就敏捷离开,轻巧地飞走了。
据察证,地球除了南北两极皆有麻雀广布,其适应环境的强大的生存能力与精神,确有许多令我们肃然起敬的地方。
人们可以驯服虎豹豺狼,可以豢养猪狗牛马,可以使骄傲的鹰隼听命,可以使乖巧的鹦鹉学舌,甚至能够移山填海、改天换地,造出毁灭地球的武器,但不能使平民般的麻雀——这一貌似卑微的小鸟臣服,即便你能够恃强凌弱,捕获并杀死它,却不能改变它坚贞不屈的的生命意志。历史上曾因它种群庞大,繁殖力强而被当作“四害”之一围剿,即使在蒙受奇冤浩劫后,也能顽强恢复而不改初衷。它自爱但不自矜,自尊但不自卑,绝不因利害要挟出卖底线。情愿赴死,也绝不丧失原则去做交易,牺牲本真去换取苟且,从而糟践自己和取悦他人。
耐心调研后你会发觉:与邻睦,不屈从外力,是麻雀的性情;靠自己,不食嗟来之食,是麻雀的品格;不自由,毋宁死,是麻雀的信念。这天真、可贵、倔强的精灵,它生活的态度和准则,或许让自认高等聪明的人类也感到汗颜。
虽有适者生存之道,但在所有生命的理想与追求中,唯有自由、平等、信仰是最高的境界。
认真审视自身和周围的事物吧。
麻雀,这智慧而坚强的生灵,注定将与找们长期共存下去。
向麻雀致敬。
(王利群,笔名文若白,教师。知名媒体专栏作者,有散文、小说、诗歌见于报刊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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