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 固守的土壤,慢慢也会长不出理想。

八月末尾的夜晚,我直穿平江路,九点到九点半之间,正是这条街逐渐收拢的点。石板路的裸露越来越多,灯光下的言语越来越少,光线纯粹并灿烂。开始可以听到旧旧街道里的静谧。

回家前,我和朋友们玩了会儿答案之书。每个人的愿望都不怎么逃得出一些界限,“她喜欢我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之类,又平凡又必要。答案之书里的答案设定,基本上能回答各种问题,中庸而独立。但我们依旧会享受这样的游戏,并且通过这个过程,仿佛就给到了自己一点点坚定的动力和指向。

我在厦门的时候,特别喜欢去仙岳山求签,那个阶段茫然无措,举目四望皆沙黄,于是把很大一部分对于生活的解答和期待值都放在神明指示的那根签文里。

那时候经常抽到下下签。

不过是几个文字,拼在了一起,心里便波荡起伏。仓颉有多伟大,难以形容。

和老友重逢这件事,在八月发生了许多次。那几夜的星星便会显得特别美。字句之间,填满了默契。再把彼此拨回曾经的岁月里,缝隙中快速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这一路有风有雨,每个人不论泥泞亦或金银傍身,都在岁月之中获得了继续向前的资格——能够顺利逃出这些年残酷的天灾人祸,平安健康得再次相遇,这本身,就金贵得让人忍不住要流出眼泪。

一天傍晚,在工作室里和朋友们探讨我接下来的目标和方向定位,大家用了委婉的方式告知我身上一直隐隐存在的缺点。对,值得用严厉的“缺点”进行归纳。在往前追溯,尝试过的坚持过的,剩下来的,仿佛废弃公文,曾经的严肃都已经凋萎,泪水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过,空气安静,只剩茶水的流动。

那一刻,傍晚显得十分漫长,我的脑海里决然处置了许多无用的偏执。必当要有这样的翻转。树会长大日夜更替,固守的土壤,慢慢也会长不出理想。

理想被这么多这么多的声音歌颂,它的崇高和凌厉,温婉和从容,都在各自的手中沁出汗珠。“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宇航员”、“我的理想是环游世界”、“我的理想是明天吃一顿火锅”……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可以在云端也可以在眼前。不论被我们谈论多少次的理想,它都有一种贴身衣物之感,触发了身体机能和大脑行动,朝更美好更热血的方向前进。

理想就是人间值得,理想就是怀抱着此时此刻,一切都不算太坏。

我重新捡起对于摄影的最初动机。

也许,并没有什么立场说摄影。不过是拿着照相机拍照的一个凡人。从前要留住一个画面,兴许需要纸笔功夫,如今只需要会按下快门的果决。感谢科技,感谢社会进步,感谢生在如今的时代。于是,我可以为更多我爱的人拍摄照片,记录他们在日常中的一颦一笑,头发丝的温柔,脚趾头的清孤。相比起八年前拿着相机见什么都拍的好奇和新鲜,此时也拥有着同样的热爱。

当记录世界的媒介变得容易上手,我们就能更快速地通过这个渠道,对生活产生各种更深入的探究和恍然的瞬间。仿佛没有意义的,仿佛没有价值的,都是息息相关,陪伴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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