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M无差】THE ONE(一发完)

文案:You are the only one.

说明:前面有点无聊,请答应我看到最后,谢谢。

1、

Eduardo出现在门口的时候,Mark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

“我需要棋手公式。”

室友不在,空啤酒瓶,旁边一台笔记本仍停留在嘲讽前女友的博客页面,Eduardo快速扫视了一圈,问道:“你还好吗?”

“我需要棋手公式,Wardo。”

“我记得你上次……”

“但是查起来很麻烦,我知道你记得。”

“好吧。”Eduardo在窗上写下这个公式之后,站到Mark身后,一手搭在他肩膀上,“FACEMASH?”

“对。”

“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

Mark用喝啤酒回答他,并将网址发了出去。Eduardo在他的床上躺下来,先是闲聊了些别的,然后才问:“你想跟我谈谈Erica吗?”

摇头。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不重要,反正她又不是第一个说我像个疯子的人。”

“你是说你的室友?”

“如果他见过你说不定会惊讶我竟然认识你这样体面的朋友。”

Eduardo坐起身来,手指摸着自己的戒指,刚想继续说什么,就被电脑的提示音打断了。

“瘫痪了?”

Mark耸耸肩,但是笑容显示了他的得意。

“啊哈。”

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原因,Mark对于那晚的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晰,他不太记得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从宿醉中醒来时房间空荡荡的,直到他被校委会叫去谈话结束之后才见到正在门口等他的Eduardo。

“我应该阻止你。”

“我知道。”

“现在所有的姑娘都恨透我们了,我当时竟然还推波助澜了。”

“我知道。”Mark上午在课上收到了一个女生传的纸条,写着不堪入目的单词,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遭别人厌恶。此刻他正努力忽视路人投来的怪异目光,听着Eduardo带着歉意的念叨。

不过他也就是随便听听,他也知道对方只是随便说说。

2、

Mark到了加勒比之夜的派对,他开门的一霎那,就知道自己终究要脱离这些低级趣味的凡夫俗子。他找了一会儿,才远远地看见Eduardo倚靠在角落里,带着一顶可笑的草帽,身着一件红色沙滩衬衫,就像是某部电影里主角决战时穿得那样。

那部电影他们前阵子消磨时间时看的,男主角是个胆小如鼠的神经质,但其实是个失忆的杀手。故事一开始有点无聊,后来出现的粗话和血腥场面给他们提了神,最后男主角大杀四方并鼻青脸肿地拿出戒指向女主角下跪求婚,穿的就是这么一件夸张的红色度假衬衫。

那场面很搞笑,但是那时Eduardo说了一句“有点浪漫”。

Mark应着:“嗯,有点浪漫”。

现在,对方正穿着一件类似的衬衫,摆动着身体向他走来。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我一直在等你。”

“去外面说。”

“好。”

Mark走在前面,等他背靠着墙、面对Eduardo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一个杯子,冒着热气。

“我有个点子。”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想法,“社交网络,将会成为一个新的终极俱乐部,是属于我们的俱乐部。”

“OK,I’m in.”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当然,Mark展望了整个系统,而Eduardo则不吝夸奖这个主意棒极了。当Mark提到三七分和CFO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

后来Mark忙着写代码,有些日子没怎么见Eduardo。他猜测对方在准备凤凰社的事,关于是否有收到邀请函,对方没说,他也没问。但是Eduardo是个天才,即使是在这个满地都是天才的哈佛,他也是很特别的人。他来自传统的上层家庭,却有着不拘泥于传统的活力。凤凰社应该给他发邀请函。

Mark有些想念他,但是自己很忙,倒也不必非要联系。

这天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板块,冲回宿舍时,Eduardo就坐在他的门口,穿着那件他从来不换的黑色大衣。门上贴着字条,九点见面,对方写得大大咧咧。Mark的字比他好多了,不是他喜爱,这只是来源于身为教师的母亲从小严格要求而形成的习惯。而Eduardo的字比自己左手写的好不了多少。

“我一直在等你。”

“它可以上线了。”

“什么?”

“它要上线了,我们的网站。”

“Facebook?”

“对。”

“它真不赖,有我的名字。”

“对。”

“哇哦,你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Whatever,我需要凤凰社成员的联系方式。”

“我不确定这……”

“我知道你有,我需要,否则只靠我们两个这网站怎么可能宣传出去。”

Eduardo还是翻出了邮件地址,“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理睬你的邮件,毕竟不是正式……”

“你没告诉我凤凰社的事,所以我不想听细节。”

“Mark,你也没告诉我Winklevoss兄弟的事。”

“那不重要,更何况你给我的门缝里塞了一千美元之后就消失了好久。免得你以后再翻旧账,之前我还未经你同意花了两百块买了专业的服务器。”

Eduardo躺倒在他的床上,显然不想再跟他争论。许久,他说了一句:“它真的很棒。”

“我知道。”

3、

Mark其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Eduardo的了。他们就像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可是他进入哈佛并不很久,而Eduardo是他的学长,主修金融。

他们并不同系,宿舍也离得很远,Eduardo住在学校另一头的单人宿舍楼。

他从没去过对方的宿舍,哪怕那里很清净也很方便。实际上总是对方来他的宿舍找他,Mark给了他门禁卡。他们也不怎么打电话,因为不需要,Eduardo知道他所有的课表,知道他的动向,并且总能在合适的时机在正确的地点等他。

他们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别的人都很无聊。

Mark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反正那也不重要。这一切都很奇妙,关于他们成为朋友这件事。Mark并不知道Eduardo是怎么想的,他自己心底是欣赏他的,夹杂着羡慕。对方身上有许多自己没有的东西,高挑的个子,讨人喜欢的样貌,殷实的家庭和优秀的社交能力。通常Eduardo给所有人亲切感,而Mark只是个“书呆子”。不过,Eduardo显然不介意这一点,他也不会强求Mark变成善于社交的人,他从没拉Mark去他的社交圈子,这挺好。

Mark的室友并不常在宿舍,对方有丰富多彩的课外生活,宿舍对其也就是个放杂物的储存柜。所以,虽然Eduardo常来Mark的宿舍,却没怎么见过他的室友。

偶尔Mark会吐槽室友,而Eduardo就躺在他的床上听着。Mark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东西,更别说上自己的床。但是Eduardo可以,只有他是Mark允许的。

室友总跟别人说Mark不仅是个书呆子还是个疯子,喜欢在宿舍里自言自语、鼓捣些有的没的。Mark讨厌这个室友,可他还无法申请单人宿舍。

“要是我们以后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距离产生美,Mark,真住在一起你就该厌我了。”

“怎么会呢。”

“那会很奇怪的,Mark,别人会说你闲话。”

“说什么闲话?我们住在一起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Eduardo露出一个无奈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时Mark真的有认真想过他们住在一起这件事。Eduardo对他来说是the one,the only one。他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对方总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又不会给自己任何压力。

Eduardo总是陪着Mark一起参加各种活动,好像他自己没什么可忙的。这天比尔盖茨的演讲他们也是一起去的,坐在最后一排的左侧,Mark全程放空,他好像在听台上人说,却又不是真的感兴趣。演讲结束得挺快的,反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Eduardo告诉他刚才有前排的姑娘向他们搭讪。

Eduardo很兴奋,倒不是因为姑娘,而是因为网站的知名度。Mark很得意,他对于对方的夸赞非常受用。

散场之后,他们在漫天飘雪中慢慢走回宿舍。每一次都是这样,Eduardo会送Mark回去。有时候他会与Mark多聊几句,有时候就直接在Mark转身的时候离开了了。

那姑娘叫Christin,她很喜欢Eduardo,当晚他们去酒吧的时候就在厕所里来了一小段奇妙的旅程,Mark在门口等着,他不怎么羡慕,他觉得Eduardo并不是那种会对谁一见钟情的人,虽然他们都喜欢亚洲姑娘,Christin就是个亚洲姑娘,但是这场小冒险更像是赢得了什么比赛之后大家兴奋地一起去喝个烂醉,没什么实际意义。

不久Eduardo出来了,跟他并排靠在门上,赶走准备进厕所的人。

他们什么都没说,相视一笑。

酒吧昏暗的灯光挟裹着黄色和蓝色,Mark突然看到了坐在远处的前女友。他走了过去,想要彰显一些自己的成就,结果自然是被甩ASSHOLE。

他止不住气愤,而转身之后,Eduardo已经不在了,Christin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一脸不屑和厌恶,大约是在表达对Eduardo不辞而别的不满。

又不是我气走他的,Mark想着。

他不太确定,也许Eduardo真的是因为自己走到了前女友的餐桌前而离开,但是这有什么好生气,要知道Mark刚刚还为Eduardo的艳遇守了门呢。

Christin也走了,走之前还要了Mark的号码。他不确定她跟Eduardo有没有互留号码,如果没有至少他可以提供。

第二天Mark才再次见到Eduardo。

“你为什么突然离开?”

“我以为你不会希望我在。”

这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Mark猜对方误以为自己要再度追求前女友。

“我不是……反正,我们要扩张网站。”

“扩张?”

“我要全美的高校都用它。”

“是时候考虑广告了,你要建立自己的帝国,那么一点初始资金肯定是不够的。”

“可是有广告就不酷了,它还在成长中,没有人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我不会让可笑的汽水广告毁了它。”

“没有任何伟大的产品能逃得过融资,Mark,广告赞助是最安全的方式,这是迟早的事,我当然不会让首页出现汽水广告……”

他们争论了很久,Mark总是嘴上占上风,他还善于转移话题。纵然他们闹得不开心,当晚Eduardo却没有离开,他像往常一样躺在Mark的床上,用手指玩着自己的戒指。

“没有人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没有人能知道。” Mark也躺了过来,与他并肩挤在一起。

“但是它会成为你的帝国,一定会的。”

Mark忍不住地笑,他心里补充着“是我们的帝国”,但是也许是碍于刚刚争吵过,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不说出口也无所谓,反正他是自己的CFO。

4、

Eduardo果然没有放弃广告赞助的主意,春假时他拉上Mark去见了几个广告商,结果当然不怎么样。他努力说着那些数据,网站的成就,而Mark全程神游。

他知道自己的网站需要一些资本支持才能进一步扩张,它不是学生之间随便玩玩的工具,它总有一天会走出校门登上历史的舞台,但肯定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他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商业大佬的蔑视。

但是Mark只是神游,他不想因此跟Eduardo进行无聊的争论,他宁可陪他走这一趟好让对方满意。而对方并非没有看出端倪,但好像这是一趟必须来的旅程。

回校的前一天,Eduardo为他约了一个额外的会见。他告诉Mark的时候一脸担心,但还是解释了,是通过Christin约见的,他知道Mark会很期待见这个人——Sean Parker。

“你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他吃过官司、还有嗑药的前史……算了。” Eduardo斜躺在沙发上,难得有些颓废,他习惯性地用手指摸着自己的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直视Mark的眼睛。

Mark发现他最近在做这个习惯动作的时候都处于不那么高兴甚至有些复杂的情绪状态。但是自己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多问。

那枚戒指是Eduardo祖传的,Mark是这么理解的。那应该是挺久之前,他们大约还没认识多久,却已然像是老友那般,在沙发上靠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是Mark先问的,毕竟那枚不小的戒指在Eduardo的手指上很是显眼。

“我生下来就有的。”他摸着自己的戒指。

“家族戒指?”

“可以这么说。”

Mark偏头看他,只看得到一个侧脸,并不能望得到眼眸里的情绪,嘴角的上扬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也许来源于家族的自豪或是家庭的和睦,无论如何,都不是Mark能够感同身受的。他的家庭非常普通,母亲又格外严苛,而父亲,更是缺失的角色。

“你一定是那种,小时候一过生日家里就要办热闹的生日派对,你梳个大背头穿着小西装,举着手上不贴合的戒指在一群孩子里称王。”

Eduardo咯咯地笑着,笑到把头靠在Mark的肩上。“看来你并不是这样的。”

Mark抿了抿嘴,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很孤僻,被欺负也是常事。母亲对于他被欺负的事视而不见,只一心想教导出个精英,手段令人窒息。小时候的事他也并非件件都记得清楚,但是那些负面的情绪会深刻印在脑海里,一旦回忆,便顷刻让人不悦。他还记得为了不让母亲看自己的日记,他自学了多种语言,甚至还学达芬奇的镜面字,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左手写字。从某种意义上这种教导手段成功了,因为Mark确实一路成绩优异考入哈佛。

“因为你太聪明了,肯定不屑于跟其他傻瓜交朋友。”

这话听来很舒服,Mark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跟我成为朋友的。”

“所以我很荣幸,你让我做你的朋友。”

Mark又高兴起来,Eduardo赶走了他的不愉快。

“你是唯一的,Wardo。”

5、

Mark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方正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他这才想起他们原本在说什么话题。

“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我……去不了。”

Mark对此有些意外,他们此次前来所有的会面都是一起去的,既然对方并不信任Sean Parker,该更想陪着才对,又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

除非,对方要准备夏天的实习了。也许是家里人安排,也许是对方自己的想法,对于金融系的高材生而言,这是必然的目标与道路。

Mark不再多问,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并不需要一个保姆时时看管。如今Eduardo与自己的理念越发不合,或许自己独自去会面反而更好。

这场会面宾主尽欢,Sean侃侃而谈,而Mark也终于遇见一个完全能够理解自己野心的人。后来他们也聊到了Eduardo,Sean显然对这位并未谋面的CFO颇有兴趣,听了Mark的描述,也调侃他古板谨慎,缺少冒险精神。

Mark学着Eduardo的语气转述那些他曾说过的和可能会说的那些话,Sean嗤之以鼻,用自己经历的诉讼和钓鱼举例子,当他说出一亿美元的股价目标时,Mark彻底被征服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Sean说道:“说实话,一开始我对这次会面并不抱什么希望,Christin对你的评价有点……复杂,但是网站真的很不错,所以我来了,作为一个粉丝来打个招呼。出人意料,Mark,想法很棒,你也不像是那种只会编程的书呆子,甚至还有点表演天赋,将Eduardo演绎的惟妙惟肖,我猜他如果本人前来说的话会和你猜得一样。”

Mark耸耸肩,“我了解他。”

“不过他没来有点遗憾,我不是说见我很重要,只是你们这次是一起来拉赞助的对吧?所以今晚是为什么缺席?作为CFO奔赴了另一场会面吗?”

“他……有点忙……”

Sean抬了抬下巴,“希望他以后不会缺席对你来说重要的场合,Mark,毕竟他是占有了30%股份的CFO。”他脸上没有丝毫遗憾的表情,甚至露出一点看到一条大鱼的兴奋,“你该来加州,必须来。”

这句话在Mark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等他回到学校见到Eduardo的时候精神还有点恍惚。他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跟对方细聊此次会面的内容,也不太记得有没有告诉他自己必须去加州。

Eduardo看上去有些疲惫,用一种非常担忧的眼神看着Mark,也不知道是实习出了问题、情感出了问题还是他认为Mark崇拜Sean迟早会出问题。

“Christin怎么样了?” Mark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姑娘,他知道Eduardo跟她有来往。

“嘿,她的事不用操心,好吗?”

这挺奇怪的,Mark没有听说他们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又不知道Eduardo为什么与她保持联系甚至促进了这次与Sean的见面。不过这样也好,Mark并不希望他交女朋友,那姑娘脾气不怎么好,他会被夺走,Mark不希望Eduardo被夺走。

“我们需要买新的服务器,雇两个实习生,暑假期间我要好好利用起来。”

“好。你需要更多资金对么?”

“对,你暑假会去实习吗?”

“大概吧。”

他们一个不希望对方去加州,一个不希望对方去实习,但是他们默契地选择缄默。

Mark有种预感,甚至他觉得Eduardo也有这种预感,那就是他们两人正在渐行渐远。但是他们都无能为力,也没有提及。他们只是仍然保持着一种亲密关系,一种下一秒可能就天崩地裂的亲密关系,但是双方都竭尽全力拉扯着,尽可能不让这种链接绷断。

招实习生那天,Eduardo有课不能来帮忙,Mark找了同学,组织了一场边喝酒边写代码的比赛。FACEBOOK已然小有成就,计算机系的学生们聚在一起看热闹。

Mark站在靠门处,快结束时Eduardo来了。他们站在人群外围的阴暗处,Mark给他解释规则,而Eduardo笑得很开心,给了他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一万八千块。足够过一个疯狂而忙碌的暑假吗?”

Mark刚说了一句“Wardo”,有参赛者举手,他穿过人群去确认代码,宣布了两位胜利者加入FACEBOOK。

人们欢呼着,放起了音乐,Mark站在人群中央,远远望着Eduardo。对方笑得很开心,而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嘴角上扬的肌肉。

6、

正式搬到加州的第一天,Mark就遇见了Sean。说是遇见不是很准确,因为是Sean敲开了他的门,说着自己刚好路过。

这不重要,能见到Sean他还挺开心的。

他们很自然地聊到Eduardo,Sean以为终于能够见到这位能够分走30%股份的传奇CFO。

“他在纽约,实习。” Mark摇摇头,只喝酒,没再说别的。

Sean起初并未在意,只庆幸这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很快他就搬来加入了Mark,将要着手找天使投资。

他们已经成功进军了欧洲的大学,下一步就是找更多的投资。总有一天,他们会将FACEBOOK从一个学校之间流行的学生项目升级为全球社交支柱。

Mark整日沉迷编程,脾气越发暴躁,好在他并不烦别人,大家只是常常能听到他在楼上的房间里用机关枪式的语速打电话,显然,电话那一头就是Eduardo。

所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要不是Mark看上去应该会跟代码结婚,大家几乎要认为他们是一对了。

但是Sean越来越疑惑,这位传说中的CFO竟然不来加州陪他的CEO,一次都没来过。就算是忙于实习,这也有点说不过去了。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他们都对Eduardo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揭开真相的钥匙源于Sean发现Mark还没有注册公司。他找到了合适的投资人,却发现手上没有法律文件。这倒也还好,现在注册也不算过晚,他们有现成的办公场所、员工,股权也非常明晰,目前为止就只有Mark和Eduardo两个股东,Sean甚至可以趁此次正式注册前与他们好好谈谈以便自己分些股份。

其他倒是齐全,Mark手上有一切Eduardo拟好的文件,名字都签好了,这倒是省去了来回的麻烦,却独独缺一份Eduardo的身份证明。

Sean自告奋勇地接手注册事宜,并且拿了Mark的手机想要找Eduardo的号码联系。

没有,什么都没有,通讯录上没有Eduardo,也没有相关通话记录。

Sean心里一阵恶寒。他不觉得Mark会删掉,有什么理由需要删掉。他看了看两天没睡正在码代码的Mark,决定自己去查。

结果实在令人大跌眼镜,这个简单的创业故事瞬间变成了一个惊悚悬疑片。

简单来说:查无此人。

他联系到了Mark在学校里的室友、其他同学、Christin,甚至还从凤凰社成员那里听说了有关Mark的奇怪传闻。

总之,Mark在学校时言行极其古怪;同时,哈佛并没有Eduardo这个人,历史上从来都没有过。

Sean不得不私底下咨询了一位心理医生,关于这种臆想朋友的症状,详细的情况还要观察当事人了解成长经历等线索才能诊断,但是可能性并不乐观。他当机立断重新拟了注册文件:Mark一人占有70%股份,而另外占有30%股份的合伙人换成了自己。既然Mark能够允许一个人在对外发行股份之前分走如此多的股份,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他们是一路人,Sean能够帮助Mark发展公司,并且,更重要的是:现在他是唯一知道Mark秘密的人,这个秘密严重到如有差错Mark正建设的未来社交帝国顷刻便能瓦解,他本人甚至可能被送入精神病院。

Sean拿着手上所有的证据和文件,在某个晚上找了借口清走了其他人。这将是一场夹杂着规劝、利诱、威胁的奇怪谈判,起点还必须是搞清楚Sean长时间臆想出另一个人的状况。

“Mark,”他心情复杂,对于面前的小个子油然生出一丝惧怕,“我们必须谈谈。”

7、

起初他们的沟通非常艰难。Mark完全不明白Sean在说什么,他想着,Sean是不是又嗑药了。他们果然吵了起来,关于“存在”这一人类终极哲学命题。

Mark完全无法接受“Eduardo并不存在”这个事实。

那是自己从入学以来一直陪伴在身旁的朋友,渗入他生活的每一个重要场景,他们压过哈佛的每一条道路,他们……

现在,说什么Eduardo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这对Mark来说无异于告知他本人只是一个“缸中大脑”,世界只是虚无的模拟。

连Mark自己都不知道他正在说什么,他用极快的语速对Sean吼着。Sean一开始还能平心静气地试图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后来也只能与他对骂了。毕竟Sean不是他的校友,不是他的朋友,没有亲眼见证过他是如何创造FACEBOOK的,更没有在深夜与他并肩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畅谈人类是一种多么愚蠢而渺小的生物,哪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证明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争吵焦灼之时,Mark听到一串敲门声。他不想理睬,可那敲门声一直不断,Sean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他只好走向门口。

门开了,原来外面正下着大雨,Eduardo浑身湿透了,转过身来,脸上因为身后车灯的照射而泛着蓝光。

“我一直在等你。”

“谢天谢地你来了……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聊到你。”Mark说着手拍了一下Eduardo,想带他走到Sean所在的里间。

“这地方不错。”Eduardo进门后把背包扔到一旁,并不往里走,“也许我不该来。”

Mark只得停下脚步,“你早该来,加入我们。”

“我们?”他的黑色大衣正滴着水,就像正在哭泣。

“我们现在有完整的团队了。”

Eduardo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你已经拥有完整的团队了,所以,我不该来。”

“是你自己不肯来的!”Mark莫名地生气起来,“你在纽约,有实习,有女朋友,你看不上我这个小项目,你终究要走上穿着定制三件套在华尔街跟人玩弄资本的道路!你就是不肯来!”

“我没有实习,也没有女朋友,Mark,”Eduardo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Mark,不知道是不是刚淋过雨的原因,他周身笼罩着悲伤的气氛,“我没有办法来。”

“你为什么不能来!为什么不能来我的身边!”

“因为你不需要我,Mark,是你不要我来的,我来了就会毁了这一切。”

“什么叫毁了这一切?我当然需要你,我知道我们的很多理念不同,经常有分歧,但是我需要你,FACEBOOK是我们一起建立的,没有你我……”

Sean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间走了出来就站在不远处。Mark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正在做什么,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与Eduardo争论,现在不是他们暴露内部矛盾的好时候。此时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是另外的问题:Sean这个家伙竟然说什么Eduardo是不存在的。

现在好了,被判定不存在的当事人刚好来到加州,现身说法。

Mark整了整混乱的脑子,在意识到现在房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并且实际上另外两个人没有见过面之后,他还残存一丝社交礼仪知道自己该作为中间人介绍他们。

“Wardo,这是Sean,”他边说边做着手势,“Sean,这是Wardo。相信你们都听说过彼此。”

Eduardo并没有因为Mark的介绍就打招呼,他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另外一个人,他依旧看着Mark,那表情就像是在哀悼什么。

而Sean惊悚地见证这一切。他亲眼看着原本正与自己争吵的Mark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去开门,然后对着空气说话,还给他介绍并不存在的Eduardo。

8、

房间里一片死寂。

Sean甚至都在思考Eduardo是不是一个只有Mark能看见的鬼魂这种一点也不唯物主义的可能性。

“你想不想看看我们最近新建的东西……” Mark显然在转移话题,“或者你想好好休息一下,你浑身湿透了……”

Sean往窗边走了两步看了看,“Mark,”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外面没有在下雨。”

Mark转头看了一眼Sean,那表情明晃晃地表明:你是不是个智障?

“你必须向前看,” Eduardo仍然专心地望着他,“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伙成为公司的一份子,但是,Mark,是时候该面对现实了。”

房间里又变成了一片死寂,因为Mark正准备转向Eduardo问他口中所谓的“现实”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Eduardo还穿着那件不变的黑色大衣,但是他不是浑身湿透的样子了,就像是一种魔法,他一如往常那般,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这一次,Mark开始理解,Eduardo和Sean说得分别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要亲口告诉我,你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在Sean的眼中,Mark仍然在对着空气说话,他也听不到Mark眼中的Eduardo说了些什么。但是事已至此,显然Mark已经察觉出不对,甚至是这位虚幻的朋友告诉了他事实。

多么讽刺,Mark不能从现实中窥得答案,反而需要幻想来提醒他现实。

不重要了,Sean并不在意所谓的“Eduardo”,他也不在意Mark,他在意的是Mark手中的FACEBOOK和自己能够从中得到的利益。他看得出这将是他最不后悔投资的生意,而这桩生意要做成,他必须掌控住精神不正常的Mark。现在不是CEO去看心理医生的好时候,公司必须尽快注册并扩大,这种机会转瞬即逝,为此Sean根本不在乎Mark是不是崩溃或者只成为一个代码机器。

他开始说咨询到的信息,企图让Mark快些清醒、并怀着对FACEBOOK的野心完全摒弃与Eduardo有关的一切而回到正轨。

Mark突然跑去楼上自己的房间,披了外套,拿了钱包手机,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里?” Sean问。

“去寻找现实。”他走到门外,夜已深,不知是什么时间,确实没有在下雨。他往街区外的大道上走,要去拦车,身后是Sean的喊声。“我会回来的。”

Eduardo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管是搭车、在机场候机还是坐上红眼航班的时候。但是他们都不说话,Mark毫无困意,一直聚精会神地回忆着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飞机快降落的时候,Mark突然说:“你出现的时候总是穿着这件黑色大衣,不管是什么天气。”他眼中的Eduardo就坐在他身旁,甚至好好地系着安全带,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旅客。

Eduardo转过头来看着他,仍然不发一言。

“我都没注意,你一直穿成这样,就好像没有其他换洗的。可是你那么注重仪表,怎么会一直只穿着同样一身衣服。”

Eduardo 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因为你喜欢我这么穿。”

“可是有一次,就是加勒比派对上那次,那是你唯一一次没有穿这件黑色大衣,而是一件红色度假衬衫。” Mark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眸,“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那么穿。”

Mark开始明白规律了。那天,自己很兴奋,他有个绝妙的点子要与Eduardo拍定,外面天气很冷,可他那时心里在过夏天,就像是夏令营的第一天,一切将要开始,一切刚刚开始,就像是一个浪漫的故事的开端,它该是特别的。

9、

Mark能查的东西与Sean差不多,区别只是他可以面对面地与证人交谈细节。对,还有细节,Sean得到的消息只是学生们对于Mark笼统的评价,而Mark自己可以精准地提问过去的某时某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成功地找到了他的同学、他的室友和Christin,终于亲耳听到了旁观者口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他得知了,众所周知他喜欢在校园里闲逛时自言自语;他得知了,他在宿舍时经常旁若无人地胡言乱语;他得知了,在比尔盖茨的演讲上被搭讪的是自己,与Christin在厕所里来一发的也是自己。

甚至,他还知晓了关于凤凰社的传闻:原来去年凤凰社招新的时候,没有得到邀请函的Mark总是在每一次入社考验时站在一旁,在别人答不上来的时候脱口而出正确答案,虽然最终凤凰社只当他是个笑话,但是每一个成员都记得他,他甚至有其中一些人的联系方式。

“你总是穿着一件过长的黑色大衣,”那位告知Mark真相的凤凰社成员如是说,“直挺挺地站在一旁,像是个幽灵。”

Mark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还没办退学手续,还有一些东西留在这里。他从床底下翻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面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少量现金,还有一件黑色大衣。

“你考上大学那年你妈妈买的,当时你挺喜欢它来着,只是别人嘲笑你,你就再也不穿了。”站在一旁的Eduardo说道。

Mark翻看其他的东西,发现一本日记,从前面的字迹来看,应该是出自自己的手笔。这本日记似乎是早年间就开始写的,内容并不重要,只是越往后翻越是混乱,夹杂着多种语言,甚至还出现了乱码。

但是Mark认得出,那是镜面字,自己练习用左手写的。字迹很眼熟,与Eduardo的笔迹很像。他找来一面小镜子,对着日记看,那镜面字的第一句写着:今天,Mark送了我一枚戒指。

他抬头去看Eduardo,这一路上搜寻真相的过程中他都不怎么看身边的人,此刻他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他。这天阳光明媚,并不寒冷,光线透过窗子映照在Eduardo身上,各处阴影无比真实,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无比真实,可Mark知道这是假的。面前的人并不像过去那样是来陪他的,而是来道别的。

Eduardo蹲下来,与Mark凑得很近。他先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习惯性地摸了摸,然后脱下来。“因为它我才会在这里,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Mark终于回忆起这枚戒指是怎么来的了。那是他小时候的事了,它只是一枚铜制的玩具戒指,类似于扮演国王游戏的道具。每一次他被欺负的时候,回到家他就喜欢拿出这枚戒指,想着如果自己有一个什么都优秀的朋友会不会保护自己,想着如果自己出生在另外一户人家会是什么样子,想着自己终有一天会站在权力的顶端、别人只能仰望自己。

很难说到底是Mark确实忘记了它的由来,还是故意忽视它的存在。这枚曾经被赋予了希望与期待的小物件,后来他送给了一个同样被赋予了希望与期待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将它摘了下来。

Eduardo握住了Mark的手,缓缓将这枚戒指套上了他的手指。“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不过我觉得你很快就不需要它了。你已经有了别的东西,FACEBOOK能给你更多。”

Mark仍未可知,为什么眼前这个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触感如此真实。“你总是喜欢这种浪漫的方式。”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自己喜欢呢。”

当然不是,Mark喜欢的不是浪漫,他只是喜欢Eduardo。

Mark已经将一切串起来了,Eduardo是一个完美形象,是他想要成为的样子,是他所憧憬的样子。进入大学以来,相比于改变自己,Mark更希望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无条件的包容自己、保护自己,不管真正的Mark是什么样子,他永远爱他。所以,Eduardo出现了,这到底算是精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还是什么别的精神问题,根本不重要。

只不过后来他们创立了FACEBOOK。Eduardo拥有完整的人格,必然会与各方面完全不同的Mark产生分歧。但是他仍然做着一切最有利于Mark的事,同时他也明白,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总有一天真相会暴露,而这也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离开了?”Mark已经不想再追问那些细节了,比如他们资金是怎么来的,无非就是他自己以前的存款和一些Eduardo趁Mark意识不在时偷偷搞到的钱。他只关心,对方现在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了。

Eduardo没有回答。

“为什么是现在,Wardo?为什么不是之前我要去加州的时候,或者干脆等公司注册并且拿到投资以后?”

“你真的想不明白吗,Mark?以前是你需要我,可当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却又不肯放我离开。”

是啊,这一切都不是Eduardo能够选择的。每一次他的出现,都是因为Mark渴望他的出现。而每一次他有所行动,也都是Mark需要他的帮助。当Mark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必须躲起来,以免妨碍到其正常生活。

Eduardo一直在等待着,等待Mark的心对他的呼唤,所以他总说:我一直在等你。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长久,他们潜意识都知道,可是不能说。他们欺骗着自己,将最后期限一拖再拖,拖延到有旁人发现端倪,拖延到被迫面对现实的时刻。

Mark用带着戒指的那只手紧紧地握着Eduardo,仿佛他一直这么握着,对方就不会消失。“你别走。”

“我无法逃离,你也是。”Eduardo拍拍他的手背,“放手吧,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就当是你我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人们常说没有谁能陪你一辈子。天才总是孤独的,Mark,你就当是建立社交帝国的代价。”

“它还只是雏形,Wardo。”

“它会成为帝国,你的帝国。”

“可它也没那么……”Mark说不下去了,他们都明白,不管情愿与不情愿,现下必须尽快解决问题,关于公司注册,关于Sean,关于Mark不能让外界的任何人尤其是投资方知道自己一直臆想出一个合伙人、要分给他30%的股份。

10、

Mark隔天就回到了加州,一切如常。

他穿过正在码代码的其他员工,径直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Sean紧随其后。

“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Eduardo呢?”

“他不存在,Sean,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看来事情解决了,无论过程如何,Mark现在看上去非常正常。Sean敢与他谈判,就是笃定他会为了FACEBOOK、为了他自己的未来而狠心解决挡在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那么,公司注册的事……”Sean非常自信地准备与他好好谈谈股份分配的问题。

“我拟好了新的文件,你签字就行。”

Sean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新拟的合同上写的Mark分给他的股份是5%。

其实这股份也不算很少,毕竟他是后来才加入团队的,团队里其他程序员甚至都还没有股份呢。只不过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他应该能拿得更多,甚至替代Eduardo跟Mark三七分。

“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Mark,我觉得我不该只有这么点。”

Mark冷笑了一声,“那你还想要多少?30%吗?”他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看着Sean,外表像一只小绵羊,语气却像狼,“你不配拿30%。”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都知道些什么?”Sean拍了桌子逼近Mark,“别逼我说威胁的话。”

“威胁?那你就连5%都没有了。”Mark歪着头,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再说你拿什么威胁我?区区几个校友骂我是怪胎吗?你觉得投资商关心这些?我才要提醒你,Eduardo这个名字没有落在任何有法律效力的纸片上,对于FACEBOOK来说,我目前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名字还在网站的版头上呢!”

“你可以再去确认一下。”

Mark一定是在回来之前尽可能将所有Eduardo的痕迹都抹去了。

Sean无可奈何了。实际上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大捞一笔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切实证据,只是他自以为掌控了Mark的情感弱点,以为拿捏住对方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易如反掌。分得股份的方式当然是打情感牌为佳,只是谁能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Mark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穿上了盔甲,内心异常强大。

“看开点吧,Sean,反正我们去跟投资方谈的时候多半会重整股份结构,到时候你大概还能再多分一点。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总想着不劳而获了。”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看我的。”

“我一直就是这么看你的,只是一个人的混蛋程度也跟运气一样是一种实力,我不否认罢了。”

“你现在对我这个态度,只是因为我是敲醒你的人吗?”Sean突然就明白了,并不是Eduardo的事对他毫无打击,正相反,Mark非常在意,他恨这个世界,也恨亲自把他拉回到这个世界的Sean,“欢迎回到现实世界,痛苦吗?”

Mark不再答话,扔出来一只笔,Sean爽快地签了。

“现实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Mark,好好享受你的痛苦吧。”Sean走出去之前还补上一句:“我很遗憾你的Eduardo再也回不来了。”他的笑声在楼梯间回荡,终于消失了。

Mark不急于收起文件,仍然保持蜷缩在椅子里的姿势。他拉出脖子上的项链,摸着挂在项链上的戒指,就是那枚铜质的、原本属于Eduardo的戒指,这样,他就能一直带着它,而不会轻易被别人发现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该教训一下Sean了,否则迟早会影响到FACEBOOK。”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Eduardo从他身后走出来,不再穿着黑色大衣了,而是藏青色的西装三件套。他坐在书桌上,面对着Mark,“你不该让我留下来。”

“你无法逃离,只要我不想让你离开。”这是后来Mark在归程的飞机上想通的:既然有关于Eduardo的一切都源于自己强烈的愿望,那么是否消失这件事,不也是自己说的算吗?

“这样后患无穷,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你,那么就保持这样吧,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更好。

“你不再需要我了,Mark。”

“也许关于FACEBOOK我确实不再需要你了,但是关于我自己,我非常需要你。”

“你又想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是唯一,但也许不只是朋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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