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散文天地·三月，桃花又红（潘海洋作品）ll总第645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烟朦朦，雨朦朦，三月被裹在朦胧中。在这朦朦胧胧的烟雨中，桃花慷慨地站在了枝头，张扬起了红红的三月！
雨是桃花的伴侣，相比桃花来说，三月的雨是羞涩的，丝丝缕缕，迷迷蒙蒙，把天空遮掩在丝纱般的幻梦中。三月的雨细细的，柔柔的，像在琴弦上轻轻敲响的音符，可以让人带上思念的心绪踏雨而歌；三月的雨甜甜的，如从茶几上袅袅散发开来的一缕缕淡淡的雾气，侵蚀寂静的心扉，在虚拟的飘落柳絮的河岸游荡……于是，桃花就是在这样的缥缈中登场了。它先像一个娇羞的少女，慢慢地吐出粉红，去迎接那盈盈的笑意，而后在一夜间突然红得灿烂，红得妩媚，一枝枝一串串，天地被映衬成了红色，当你再看到它时，定会勾起最浪费、最甜美的幻想！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桃花开了，人们已经知道春也来了，于是，纷至沓来看桃花。轻轻地触摸还带着露水的花瓣，那湿湿的、凉凉的花蕊像春天里婉约的小精灵，招引蜂蝶围绕它飞舞；再嗅一嗅弥漫着淡淡清气的芬芳，那舌尖上的香味似透着醇醇的酿，醉人心扉；然后，倚在优雅的横枝上，摆一个妩媚的姿势，留下一个影，给自己的人生也扮个靓，不免是个惬意的回忆！毕竟，人生如桃花一样，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何不趁此机会好好品味一番？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想到崔护的诗，我又想到了与曾是恋人的她相处的情景。我们从相识相知到相恋，都是因为桃花。因为喜欢桃花，我们在同一地方同一棵正在灿烂开放的桃树前相遇，同一句看似礼貌的“嗨，你好”就让我们相识了。那一天，我们就在桃花园里漫游……慢慢聊来才知道她也是个文学迷，这样，共同的话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从桃花到文学，从文学到人生，一天时光就这样在快乐的交谈中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有机会，我们就相约去看桃花，哪怕是桃花已结成桃果，我们对桃就有了放不下的情结，桃成了维系我们真情的纽带。回想起来，这也真算一种浪漫的情怀。正当人们都认为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时，我们却分手了。到现在我们都找不出分手的理由，就因为那次一段时间不联系了，她从邮箱发过来一句“我们分手吧”后，就分了。那时，也许自己还有些心高气傲，也许是认为她提出分手自有分手的理由，可能还有很多的也许……但都无从问起，更可能的是；并非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吧，我们就成了这可怜的宿命。有时在想，人啊，为何有的时候很复杂，而有的时候却很简单？
分手后，我再也没有刻意去看过桃花了。直到十年前的那个三月，文联组织到南宁青秀山去采风，我们才得以不期而遇。上得青秀山来，不觉心旷神怡，心里的愁绪也暂时忘却。位于南宁市区东南方的青秀山，坐落在蜿蜒流淌的邕江河畔。这里山峰起伏、林木青翠、岩幽壁峭、泉清石奇、云雾翻腾、江环如带，山不高却秀，水不深但清，被誉为“绿城的翡翠，壮乡的凤凰”。来到青秀山必然要欣赏桃花，而看桃花的地方要数位于凤凰岭和凤翼岭地段的桃花园了。这里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并且种类繁多，有毛桃、绯桃、香味桃、菊花桃、人面桃、日月桃、粉玉、五宝垂枝、三义碧桃、紫叶桃等，每到阳春三月，各类桃花竞相开放，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开满枝头，分外妖娆；淡红色的花蕊，在风中颤动，喷吐芳香，直叫人目不暇接，神迷意醉。
虽然都是文学爱好者，但我和他们性格不太一样。他们好动，一来到桃园里，就活蹦乱跳，一路奔跑一路豪笑。而我呢，喜欢清静，喜欢一个人行走，所以，不一会，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这样也好，自己可以慢悠悠地尽情饱尝桃花的丰姿，享受大自然如诗如画的韵味。正当我边走边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没想到碰到了也是一个人在默默欣赏桃花的她。那时的她，一身粉红的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对着一树桃花凝望。十年了，她还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么楚楚动人。看到她，我竟有无语凝噎之感，好久，才轻轻一声：“嗨，你好”这是当初我们认识时的招呼，她也好久好久，才轻轻地回了声：“你好！”虽然是少了一个字，但我已经感觉到，这和当年的情景已经不同了。纵然还是“一年一度春风至，一年一回桃花红”，可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彼此默默无语，只有轻步漫行。因为我们知道，阔别十年再次相遇，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倒不如就这样宁静地享受着难得的美丽时刻。本来，这满坡竞相开放的桃花，这迷人的风光，应该让人好好品醉，但，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兴致也是淡然了。只在意地感受到这灼灼的桃红，和着她身上粉红的衣裳，就像一片粉红的彩霞飘落到心坎里……
她秉性爱花，特别喜欢桃花。有时看到满树通红的桃花也喜不自禁地停下来，把美得像春晓之花的脸贴在桃花上，而后又在不停地吮着桃花的馨香。桃花映在她的脸上，让她更凸显了一分成熟的娇媚，但娇媚中又透出一丝淡淡的愁容，使人顾盼生怜。她还像过去一样的美丽，只是少了些过去可爱的泠泠的笑声，好像变得深沉了。我想，自从分手后她远嫁北方，应该好久没有见到桃花了，或许，还有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凄楚。对这个，我不敢想象，我也怕想象。我知道，她内心的凄婉就是我说不出的痛！当她蹲下捧起地上的落花，我看到了她溢出的晶莹的泪花。过去她就时常对龚自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感到一种悲悯。因为对于落花，喜欢读书的她可能更可怜林黛玉似的薄命人吧，所以，她很崇尚刘敞的“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她时常说，女人真的是红颜薄命，很多事情是自己无法驾驭的。当时，我不明白，作为当代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为什么总还有原始积淀的悲悯思想呢？直到我们没有理由分手时，才知道，人在命运面前永远是被动和无奈的！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如今十年又过了，桃花依然开透，那像血像火又像霞的桃花用一树树绽开的美熏香春风，人们又争先恐后地来捕捉精彩的瞬间了。我呢，还是一个人在桃树跟前徘徊，说不上喜也谈不上忧，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回忆和思念之中，怀旧的情怀无人能知晓。“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此时念着元稹的诗，也不觉就泪流满面……
风来了，伴着一缕淡淡的香气，几瓣花儿飘落在脚下，如断了翼的蝶，静静地躺着，看似好像有极不情愿的殇。难道明丽的桃花也蕴藏有不为人知的沧桑吗？我情不自禁地拾起它放在手心，看到手掌上已经残缺的花瓣，突然想起了席慕容的诗《一棵开花的树》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而此时，我无法诠释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远方的她，还依然想着桃花吗？
【作者简介】潘海洋，广西武鸣区。广西师大汉语言文学本科，中共党员。曾用笔名海洋、尘子、晨风等，在《红豆》《滇池》《广西政法报》《广西工人报》《南宁日报》《南宁晚报》《南方侨报》及《武鸣时讯》和一些文学网站发散文、诗歌近千篇（首）。有散文被《读者》选用，有诗歌入选多种选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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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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