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时期的洞穴艺术
翻译:feuilles
来源:https://aeon.co/essays/ice-age-art-making-was-a-tactile-joyous-exploration-of-the-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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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科洞穴壁画,法国,距今大约1.7万年。这或许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洞穴绘画了,墙上斑斓的色块是人类演化之书中的精美插画。每年有数十万人前来参观拉斯科洞穴壁画的复制品。不难想象,画中精细的动物在每一位有幸进入洞穴参观的人心中激起敬畏与痴迷。动物身影散布画中,仿佛带有某种神秘启示,在观赏者的目光下,从遗忘的岁月长河中再次拾起。壁画位于地底,所处的环境却十分空旷,可容纳许多观赏者。在洞穴里,我们还发现了100多支“小灯”,它们是一些被凿开的石头,用于盛放动物脂肪和灯芯,就像是我们今天用的蜡烛一样。这些小灯被用作是固定光源,它们和舞动的火焰一起,赋艺术予生命,为那些旧石器时代的人类营造出一种动态的迷幻感受——或许可以把它称作是冰河时期的剧院。
画中动物奔腾于洞穴壁上,越过参差裂缝,以免落入黑暗深渊。烟雾混合着融化的脂肪,腥辣的气味散满四处,温暖的环境点缀有幽暗火光,族人的讲述与这些动物的身影交织缠绕,在岩壁之间回荡。于是,在注视着这件艺术作品时,一种体验逐渐形成,然后不断地强化。这些火光中闪烁的图像,伴随族中长者的事迹传说,似乎唤起了一种石器人类与他们描绘的动物之间的亲缘联系,出了洞穴,是动物与人类的共同处境,是冰天雪地的外部世界。共同的情感唤起对世界中自身位置的理解。与如今对艺术的感受不同,我们思考太多;冰河时期的艺术就像是一场演出,它意在建立起受众与它们赖以生存的动物之间的联系。
卡斯蒂略洞穴,西班牙,距今大约4万到1.5万年。如果说拉斯科的洞穴壁画是一场富含文化意义的表演,那么卡斯蒂略就纯粹是艺术家与洞穴本身的亲密共处。艺术作品散布在卡斯蒂略洞中的不起眼角落,与自然融为一体,似乎有意躲避后人的视线——像是教堂隐秘处的精致石雕。其中艺术并非止于一处,它们的时间跨度万年却相互联系。最久远的作品“红色圆盘”距今已有4万年,而最新作品只有1.5万年的历史。难以想象,一个地点的艺术创造居然跨越了2.5万年的时间长河。
“手印”是卡斯蒂略的代表。我们的远古祖先用嘴调配颜料,将自己的手掌通过这些赭红颜料印在洞穴墙上。通过它们,我们与旧石器时代的人们产生了一种有形的联系;我们伸手触摸这些痕迹,仿佛就跨越了所有的时间裂隙,与先祖心手相连。这种感情或许也曾在旧石器时代的人们心中产生。手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3.7万年前,此后又陆续有人来到卡斯蒂略,他们或许意识不到到这些手印的久远历史,但他们可以确知,这是人类的遗迹,曾有前人到过此地——就像他们凭借自然痕迹追踪猎物一样。他们甚至会有一种制造自己的手印的冲动,为这漫长的传统添上新的联系;洞中的一些手印创造于大约2.5万年前,与最早的作品相隔了1.2万年。
与拉斯科洞穴一样,卡斯蒂略也有许多动物肖像,它们隐匿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有意躲开我们的视线。或许这表明其中意义并非是肖像的最终外观,而是它们的创作过程。卡斯蒂略的动物形象总是与岩壁的自然特征联系在一起。我们知道,模糊不清的视觉线索可能会诱发一种被称为“幻视”的生理现象,你或许也有过类似经历:在半夜醒来,把挂在门后的外套误解为那儿站着一个人。
在微弱的火光下,洞中黑暗并且陌生的环境会加剧“幻视”作用。那些生活在卡斯蒂略的人们能在墙上看到动物的身影,因为他们的视觉系统会尝试合理化周围的环境,于是那些模糊的纹理就与外界的动物们联系在了一起。并且就生存来讲,在缺乏线索的情境中感知周围动物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他们注视黑暗,为其中任何细节赋予足够意义,这或许就是艺术家们描绘这些隐秘图像的灵感起源。卡斯蒂略延绵数万年的艺术作品是人与环境的亲密见证,其中占据主导的是创作过程而非作品的最终呈现。凭借创作,那些曾经生活在卡斯蒂略的艺术家们与同伴,与周边动物以及自己的先祖之间建立了一种稳固的联系,而这种联系的中介即是艺术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