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宾老师临床带教课实录(二十)

王某,男,29岁,设计人员。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先望诊,然后再脉诊和舌诊。望诊就是大家去观察,你有什么感觉,用你的心去感受一下这个人,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气场。大家先看,后面一块讨论,你也可以给大家简要介绍一下自己。

王某作自我介绍,大家一一望诊并发言……

望诊主要是看神和气两个层面,看一个人的神态和气的流通,最多的就是望神。神呢,打个比方,你看我们很渴了,想喝水,假如我给你一杯很混浊的泥浆水,你肯定不愿意喝,给你一杯清水,你肯定就愿意喝。你要很渴了,我给你一点点一口水,你肯定嫌少,给你满满一杯水,你肯定觉得比较过瘾。

一个人的精气神很足的时候,就像一杯水或一团光,神气很足的时候,光彩是透出来的,你看着就很亮的。首先我们看神气的强弱,强弱主要是看脸上的光啊,明暗,光比较亮,比较足,一看这个人脸上很有神光。神气比较足的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明润而内含的那种光,一看脸上没有什么光彩,很暗淡肯定是虚,虚的话肯定是有问题的,神气的强弱主要看明暗。

再一个,刚才说,水的干净与否是判断水质好坏的一个指标,那么神气的清浊,清透不清透,浑浊不浑浊,也是一样的道理,是判断体质好坏的一个非常关键因素。神气看着很干净,一眼看上去很舒服,有些人一看灰蒙蒙的,有点发乌发沉,看着不干净甚至有些恶心,说明身上的气很脏,很浊,这一般就是病比较重。

这是最关键的两点,一个是看脸上光彩的明暗,来判断神气的强弱;一个是看脸上光彩的清浊,判断体质的清浊,郁结的轻重。

这两点,刚才大家判断得很准,一看,直觉阳气不够,脸上光彩比较弱,干净还是可以的,没有那种很脏的感觉。这个年龄的小伙子,脸上光彩稍微弱一些,应该更亮一些,就像灯泡有点暗一样,偏淡,偏白,就是阳气不足,光彩不足,从这一点你就看出神气虚弱。精和神实际上是一体的,心藏神,肾藏精,神气虚的时候,肾气必然弱,必然肾虚,阳气弱,望诊结果就出来了。

然后呢,稍微细致一些,头发稍微有些稀疏,有点细,有点干燥。头发是肾气的精华所在。肾,其华在发,肾气充沛,头发才能光彩茂密,你看一个人的头发,凡是头发比较稀,枯黄,有白头发的必然肾精亏,他这个还没有明显的白头发,还算可以。

望神之外就是望气,气的层面就很多了,一言一行莫不是气。他说话的声音,相对低一些,慢一些,不是很急的人,就是有点气虚,或者有点气缓,不象有些人中气十足,给人感觉,说话的底气稍微有点儿不足,这就是中气虚,气不足,听声音也能看出气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就是眼神,眼神儿很柔和,不是那种很急的眼神,感觉比较内敛比较秀气,不像个大小伙子,甚至像个小姑娘。小伙子应该阳光之气很足,眼神很亮,带着一股火气。为什么眼神比较柔和,有点儿内敛,甚至有一点点水汪汪的感觉,这就是气虚,有一点水气,里面水气有点儿郁,水气是阴柔之象,他的性格肯定不是特别急,特别火爆,办个事儿像百米冲刺一样。他办起事儿来应该比较柔和,比较平和,这种情况也比较好。

从眼神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来,他的眼神比较柔和,所以心性不着急,这样的话整个气机也比较平缓,就不会太纠结,不至于有很严重的问题。他的气机虽然虚,但还能照常流通,就是弱一些慢一些而已,不至于哪个地方纠结在一块儿就跟拧麻花一样,这就相对好办一些,主要是个虚象,帮他运转一下,有力量就可以了。

这就是望诊,眼神啊,面部的光彩啊,说话的声音啊。你看下巴长了个小包是吧,自己抠的啊还是上火了?(王某:最近有点上火)。一般这种火象都是虚火,人的面部也是全息,额头上长痘的往往是心肺的虚火比较多,两颊长痘儿的一般就是肝胆虚火比较多,下巴有火一般就是下焦,肾气的郁火比较多,他可能有下焦的痰湿,有一点湿热。估计可能会有小便不舒服啊,不痛快啊,小便发黄啊这些问题。

中医讲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我们也没有详细问他什么病,因为不管什么病,都长在人身上,人体就是一股气,只要把气机调顺了,从道理上来讲,都是可以得到改善,得到缓解的。所以我们的带教课呢,侧重点在于看气机的流通,整个气机流通的过程出现的问题,而并不侧重于身体哪个地方有什么具体的问题。身体哪个地方疼呀痒呀,哪个地方不舒服,就是整个气机流通出现障碍之后,在身体特定部位的具体反映,相对来说是个表象,根源就是身体内部气血的流通,我们看的是根源问题,外在的症状相对来说不重要,所以我看病基本上不问症状。不问症状不是说一点不管了,而是我们着重点在于引起症状的最根本的原因,我们看的更深一些,没有必要被外面的症状牵着鼻子走。

下面大家轮流摸一下脉,看一下舌头,更近一步地感受一下。学员开始一一摸脉……

脉诊和舌诊反应人体内部信息更直观一些,脉诊一般指寸口脉,按照传统的左三部,心肝肾,右三部,肺脾命(门)。如果从一气周流来讲,左边是肾生肝,肝生心,右边是金生水,左升右降正好是一圈,当然脾胃应在右关,实际上脾土的脉两个关脉都能反映出来,只是有所偏重。

开始摸脉的时候,不要求大家对某一部脉摸得很准,很精细,只要求把两手的脉当成一个整体去感受,感受整个气的浮沉、强弱,清浊,去感受整体的感觉,不要求去细分某一部脉怎么样。知道整体的气感就成,先培养一个整体气感,如果上来就想把每一部脉都摸得那么细,那么准,不太现实,而且这样往往容易钻到小胡同里,失去了对整体脉气的宏观的把握,怎么先不求细,先求粗,粗中见细才是真细。

他这个脉象,在摸到中间学员的时候有所变化,可能是有些紧张?(王某:稍微有点紧张)他的脉象明显特别有力,比较紧,到后来可能又放松下来了。你看人的心态的变化对气的改变,还是很大的。

所以,古人诊脉以平旦,阳气未动,人心比较平和,心性不乱,那时候诊脉比较准。当然我们一般诊脉,只要人不是很紧张,就问题不大,但是我们这么多人给他诊脉,对他的脉象一定是有所影响,因为每个人都是一股气,男女也不一样,每个人的清浊程度也不太一样,对他来说肯定会有影响。

所以一个好的大夫,自己的气一定要比较干净,比较足一些。一方面你在和患者气的交流上感受会比较清晰,你的气很干净就像一面镜子,他的气都逃不过你的感觉。其二你本身气足,病气就过不来。

气是可以互相影响的,就跟你到一个环境污染的地方,气味很不好闻,到一个花园感觉就舒服,不同的病气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些病气接触了会很不舒服,大家以后在慢慢学习的过程中,可能会碰到这样的朋友,有些病气比较重的,摸了可能你的手会麻啊,会凉啊,会不舒服呀这种感觉。

我们摸脉呀,也是要看气的清浊,强弱,跟望神是一样的,最简单的,先看强弱、清浊。先说强弱,一个脉,脉气摸着那种感觉,就像自行车打气一样,你要捏一捏,比较满,比较饱,按不动了,差不多了,脉气也是这样。

小王的脉,第一个感觉是比较软,一摁就下去了,弹性好像差一些,比较软,这就是虚像,跟我们望诊判断的气虚是一致的。这种软的感觉,就像我们面和软了一样,软趴趴的,没力气,这是典型的中土脾胃虚弱湿气盛的一个象。必然脾胃弱,消化功能差一些,胃口可能不会很好,吃的不会太多,吃多了肚子容易胀,容易怕凉,这是脾胃虚弱的象。

其二,整个脉呢,力气不是很大,但是沉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越沉取,力气稍微大一些,浮取主要是软,往下摁的过程中力气慢慢在加大,但是最终也不是太大,稍微大一些。这说明他的脉气主要是郁在里面,没有透出来,说明这个气偏于收敛在内,没有完全均匀的散出来,说明他是有一定的气郁的,气机郁结在里面,这就是脉偏沉,脉沉一般来讲除了虚的因素,往往都伴有气机的郁结。脉软而沉,脉软为脾虚,脉沉为气郁,这就出来了。

再一个,摸脉的当中你感觉到这个脉充盈度不够,好的脉象就跟一个水管子一样,鼓鼓的,均匀的。这个脉手一下去,好像摁下去一个坑一样,摁下去了,充不起来,充盈度不够,气血不足,这就是阴精亏,肾精不足,肾阴亏的一个象。脉气你一摁就下去了,摁下去就能感觉到他脉气分布不均匀,有这种感觉,这就是不光有气虚的因素,还有肾精亏的一面,当然这是虚实的角度。

从清浊的角度,如果一个人的脉气很浊,你摸上去会觉得很不痛快,堵得严严实实的,甚至那种粘手的感觉。他这个脉气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清透的,就是摸着虽然虚,虽然软,有点不足,但是你感觉这个脉的流通还是有灵气的,有些滑象,比较流利,没有那种很生涩的,很粘滞的,很不痛快的感觉,有一点点,不是很明显,说明他内在顽固的郁结,痰浊都不是不重。

最主要的一点,有点儿气郁,以气郁为主,气机郁结,可能和他的个性,脾气秉性有关,平时可能比较柔和,不张扬,不善于向外发泄,可能不高兴了就留在心里了,偏于内藏,容易在内部形成气机的郁结,但是他还不是那种真的什么都想不开,只是性子比较缓和,稍微有一点,有些事儿压在心里,所以内部的气机稍微有点儿郁结。

看这舌头,第一个感觉就是舌头很大,伸出来满满的。肾主收藏,肾气足,收藏的力量就强,肾精充沛,大舌头给人的感觉是气虚了,散了,收不住,大舌头一定是肾气虚,跟我们刚才的望诊判断是一样的,肾气虚,肾精亏,面部的荣光不够光亮了。

其二呢,他舌头是软的,凹凸不平,软趴趴的,感觉有的地方充不起来,塌下去了,所以感觉凹凸不平,舌面相对来说连续性还是比较好的。有些人的舌头就跟岩石一样,或者跟特别硬的地面,凹凸不平,那是有很严重的郁结了。他这个是偏虚,尤其他舌头中间偏凹陷,两边稍微凸一点,典型的中土虚。为什么软啊,软就是湿气盛,和面加水加多了,脾虚湿盛舌头就是软的,甚至感觉舌头稍微有点儿颤,软软的,这就是脾胃虚,肾气虚都出来了。

再一个,舌头稍微有一点暗,不够红亮,就是阳气不足,虚嘛,气血流动无力,久病入络啊,久病必郁,有些血瘀啊,这实际上是整个气比较虚,运转比较慢,从而引起的一个并发症。

舌苔比较薄,就是胃气弱,舌苔是胃气上承的一个表现,如果舌苔很厚,说明胃气足,尽管问题很重,但至少还有胃气,有些人没有胃气了,没有舌苔的人治疗起来很麻烦,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有舌苔就好办。舌苔比较薄,说明胃气比较弱。舌苔有点儿粘粘的感觉,就是痰湿,中焦湿气慢慢的有点儿化痰,但是呢,因为舌苔不是很厚,这个痰也不是很多,郁滞也不是很重。

所以我们通过脉诊,舌诊,望诊,基本上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患者主要是脾肾双虚,中焦有一点痰湿;从郁结的角度来讲,气郁为主,血瘀为辅,主要问题是以虚为主,气郁,血瘀,痰湿都有一些,但是不算重。那么肾虚和脾虚两个都比较明显,又是以哪一个为主?

判断脾虚和肾虚那个为主的时候,有些规律,第一,凡是肾气先虚,然后又导致脾虚的,往往白头发比较多见。其二,往往有明显的怕冷。肾虚为主的白头发和怕冷比较明显。而脾虚导致的肾虚,因为脾主运化嘛,化生气血,脾虚也会导致肾气虚,脾虚为主的时候,更多的表现是胃口不好,没有力气,不见得有白头发,怕冷不见得有多么严重,更多的表现为没精神,软绵绵的,打不起精神来。

在气色上肾虚气色偏黑一些,脾虚的人面色偏黄一些。小王的气色微微有点淡黄,有一点点暗,不够亮,但是不黑,所以是以脾虚为主。

从舌头也可以看出来,肾气是一身的根本,如果肾虚很厉害,脾虚也会很明显。肾虚为主的人,舌苔分布啊,郁结的程度啊,都会比较深,因为一旦肾虚的比较厉害了,整个流通的动力就没有了,随处都可以郁结,可能脾胃也会虚,但是郁结的分布,相对来说不太均匀,要不就是舌苔更薄一些,要不就是有的厚有的薄,更差一些。

如果是脾虚为主的话,虽然看着是个大胖舌头,有肾虚的一面,肾气的根本还可以,问题相对偏于中焦,整体的气机还可以。往往会表现为中焦的舌苔比较腻一些呀,整个苔的分布还是比较均匀的,整个舌头的形态可能只是软一些,相对比较柔和,没有一个特别大的差距。从整个象上来讲,总体的一气周流相对来说还可以,不至于太差。

所以小王相对来说还是脾虚为主,肾虚为辅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脾虚,可能是由于饮食习惯啊,工作习惯啊,都有关系。还有一点,从五脏藏神的角度来讲,脾主思,他的个性,思虑可能相对多一些,担心,琢磨,忧思,这种性格容易导致脾气的郁结,导致中土运转缓慢。

所以凡是脾胃不好的,要么就是饮食不规律,象出租车司机呀什么的,吃饭根本没有点儿。还有一种,就是容易琢磨事儿,思虑比较多,包括很多老师,每天要想很多问题,备课,批改作业啊,用心比较多,所以好多老师脾胃不好。

从神的层面来讲,由于思虑呀,关注比较多,容易郁在脾胃这一块儿,这种气机郁结的程度刚好是和脾气是相应的,容易引起脾胃运化缓慢,气机郁结,然后首先脾胃出现问题,慢慢的会波及到肾气,慢慢的会形成体内气血的郁滞。

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我们要从脾胃入手,温运鼓动脾胃,让它能够转起来。脾胃运转的同时,稍微加上流通气血的药物,打开通路,调气的呀,活血的呀,辅佐着收收肾气,补补肾。平时来讲就是不能吃凉东西,吃凉东西伤脾胃。心态方面可以去唱唱歌啊,吼两嗓子啊,把气机往外发越一些,这样有利于调整心性,从气机和秉性两方面来调节,慢慢就会好转起来。

像他这种情况,平时会感觉累啊,腰酸背痛啊,身上比较沉啊,没劲儿啊,甚至坐着老挺不起来,一会儿就趴下了。内经讲,病在脾,俞在脊,凡是脾胃弱的人,后面都直不起来。所以从根本上来讲,主要是脾虚,同时肾虚,兼有气血的郁结。不是大问题,好调理,有基础的同学可以开个方子,没有基础的知道这个思路就行了。

先没有用太多补药,就是先把气血流通开。

刚才小王说他平时工作压力比较大,这种外在的影响,对气机的影响也是很大的方面,有一些人,就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工作压力很大,就一直放松不下来,这种外在的压力,就是我们觉得心理压力很大,是在精神层面的一个影响。精神层面的影响,对气机的影响是很大的,老是处在一个紧张的状态,气机放松不下来,不能很好地流通,这个影响也是很大的。

所以致病的因素是各方面的,当有些方面不能去改变的时候,那怎么办呢。改变不了外界的时候,就要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内心,不要把这个当成压力,就没有压力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人要是学会用一个很平淡的心去对待一切的时候,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儿了,没有那么多不愉快了。你觉得是个压力的时候,肯定是你和它有抵触的,干嘛让我干这么多活,是不是,我根本就干不完呀。干不完就干不完呗,尽力问心无愧就行了,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是压力了,所谓的调整心理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次给他用的,主要还是流通气机为主,补肾的药也用了,用的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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