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勇丨文明的火种（散文）
当阳光照进1928年的山东章丘，一只名为“高柄镂孔蛋壳陶杯”黑陶使其成为“龙山文化”的宝地时，烧制黑陶的陈国官窑火种尚未息灭，在战火弥漫的中原摇曳。风吹来，衣襟遮挡，雨打来，躬身掩爱，对先祖文化的漠拜与负重，造就了对这缕火种的虔诚。在河南省淮阳县的中国新石器时代晚期龙山文化城址平粮台古城，在张氏家族的默默呵护中，有了陈国官窑火种的生生不息，有了从陈国官窑到陈州官窑的传承，才有了黑陶这种高贵的国之宝器薪尽火传。
确实如斯，厚重文化打造的陈州官窑，以及陈州官窑生产的黑陶是那样的尊贵，那样的典雅。站在陈州官窑前，透过那温柔敦厚的炉火，可以品味到战国的硝烟弥漫，大唐盛世的繁华，东京梦华录中灯红酒绿的大宋江山，满清王朝的金戈铁马。在这一幕幕的历史中，陈州官窑依然是潜火未息；伏羲圣地的红胶泥土经过刀耕火种的碾压，经过战火狼烟的熏陶，才有了百折不回的坚实，有了宁折不屈的韧性，有了鲜艳夺目的色彩。当然，还有千年传承的艺德、妙手丹青的领悟，造就了这尊贵的千年不能湮灭的黑陶。
淮阳是一个积淀着历史文明的大县，1979年发掘的平粮台古城遗址，在县城的东三公里处，是中国新石器时代晚期龙山文化城址，距今4100年至4300年左右。可以这样说，在中国上下5000年的文明史上，淮阳县的平粮台遗址是那样的深邃和遥远，是那样的神圣和庄严。也就是在这平粮台遗址上，我们找到了陈国官窑，找到了最早烧制黑陶的那一缕火种，让时光慢慢地转动，浸润着大地的丰饶，倾听着细如发丝的春雨悄悄浇灌文明之萌芽的滴答声，庄严肃穆地洗涤着灵魂的污垢。
何伟，我的好朋友，在国家文化部门工作。所以，我经常说他是一位勤勉的政府官员，更是一位对中华文明领悟至深的文化人。漂泊在北京的时候，他在公退之暇，经常到我居住的客舍喝茶，围炉静坐，听壶水铮铮，细细品茗，畅谈人生的感悟，文化的渊薮，总是有超凡脱俗的见解。当他应我之邀来到淮阳县的平粮台遗址，来到了陈州官窑后，他立即发出了感慨万端，“这里真的处处是宝藏呀！行走在淮阳，你领略更多的是中华文明的传承和包容，劳动者的创造和生命的延续。”
站在平粮台遗址上时，目光穿越历史，来到了公元前1046年的冬季，看到了那个受封于陈（今天的淮阳）的妫满踏雪而来。我感受到了风也萧萧，马亦嘶鸣，还有那让人触目惊心的饿殍遍野。也就是在陈国，妫满实现了他的政治抱负，修筑了陈城，用以抵御外敌的入侵，并以周朝的礼义道德，教化陈地的百姓，使陈国成为了著名的礼仪之邦。妫满的父亲虞阏父是舜帝的32代孙，曾任周朝（文王时期）的陶正之职，掌管着周朝制作陶器的大权。为便于民生，妫满继承和发扬了虞阏父制作陶器的技术，在陈地开始了陈国官窑制造黑陶。
这个生产黑陶的陈国官窑，就在我们脚下的平粮台遗址，经文物考察发现的黑陶器皿，被称之为中华文明之始；其陈州官窑，更是中华文化的滥觞之地；执掌陈国官窑技艺的张姓师傅，成了这缕文明之火的传人，历经千年为之呕心沥血，历经风雨护卫其火种不息。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留下皇皇巨著，让我们这些后人享受着其中文明的精髓；陈国在历经了沧海桑田的变幻之后，也留下了赫赫扬扬的史诗，让我们这些后人边走边读，为之神思飞扬。当陈国官窑的火种穿历史来到21世纪时，终于再次被一个叫张辉的小伙子引燃，在陈州官窑熊熊燃烧，让人们可以有机会品味历史的沧桑，故国的文明。
同样是朝圣，对黑陶的朝圣更是虔诚，因为这陈州官窑的黑陶不仅是艺术的表现，她更多的承载了人祖伏羲圣地的温润和慈悲，表现了古陈淮阳民风的纯朴和勤劳。黑陶器皿的黑色中透着晶莹剔透，如昆仑山下玉龙喀什河雪水中的和田玉，艳丽中珍藏着华贵之气，细腻中透明着端庄大方；轻击时，犹如佛乐袅袅，闭目听去，可以听到山野的僧人晚课，道家的管吹拨弹、丝竹和鸣。这个时候的黑陶，已经不是一件乐器，一件祭器，一件饰品，而是一件皇家的国器，仙家的圣物，不由得人不躬身漠拜，心生敬仰。
如果说陈州官窑文明的火种燃烧着历史梵香，定会浸染古陈淮阳上空飘扬着的那条文明的烟云，我们的到来，则享受了文化的熏陶，先人的智慧；如果说陈州官窑文明的火种是淮阳文化之滥觞，我们的到来则沐浴了历史的恩泽，文明的洗礼。
雨中，我和何伟在陈州官窑各拈一炷香，虔诚地放入黑陶器皿“熏”中，任缕缕香烟从“熏”的缝隙中飘逸而出，袅袅升起……
作者简介：
贾国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行为证据》杂志社主编，新媒体《行参菩提》创始人。著有长篇小说《测出的不仅是心跳》、《谜底就在现场》、《致命谈判》、《命案现场》、《神探》、《大测谎师》、《市长命案》、《市长夫人》等，以及散文集《立地成佛》、《心止即岸》、《行参菩提》等。创作、投拍了《命案现场》（20集）、《捕狼人》（20集）、《完美指控》（30集）、《博弈》（30集）、《糊涂县令郑板桥》（36集）等电视连续剧、系列剧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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