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无题】◆吴智勇
作者简介
吴智勇,字致墉,号凤头山人。男,汉族,甘肃天水市秦州人。父亲行医治病能文善书画。从小受父亲影响爱涂爱画,大学期间选修书画专业。其书画作品多次获奖并且被平北抗战纪念馆、广东观音山、甘肃地质博物馆和地方画院收藏。其作品散见于各种报刊及文学刊物公众号。出版作品集《心印》。现为北京人和书画院院士。
无题
父亲离开我们整八年了!他走了老家的院落成了我的心念。老家的院落,是土改当年拆除分割了太爷爷和爷爷的所有基业后,由爷爷重新盘的木实,次年新盖的土坯房。年久失修的房子,在岁月的侵蚀里,尤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让人格外担心。尤其在遇雨的秋季!雨声拨动心弦,常常使我夜半难眠。
十一,我趁着友人的顺车,穿越熟悉而又陌生的普查沟,翻越华阴梁转眼到了我们村。一进村记忆中的小河,已被两边修筑的河堤夹持,平展的两条水泥大道沿河堤横躺两边,道路两边绿化美化的花花草草,成行成团在路道两旁!我穿过便民桥径直走向自家,院前己被水泥硬化成行道,门前两棵柳树成为永久的记忆……
我家门前的两棵柳树,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树,其直经大约要四五人合拢才能拥抱过来,但就分枝的粗,现在也恐怕难找出与其相当的树来。儿时听爷爷讲,这是我家先人栽种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代人了。爷爷说他当年开染坊卖布最胜时,春天常常有白鹤来住。于是,对于我和弟弟便多了一份渴盼和向往。每年春天,冰雪消融、柳树发芽久居其上的啄木鸟、麻雀、喜鹊、猫头鹰、鸽子、选黄选割、火火燕、燕子等叫人名或叫不上名的鸟,成群结队、叽叽喳喳、嬉闹声响遍整个村庄!这里有我们儿时的梦——树下你拿着弹弓,他拿着石子;树上你爬在大柳树的前胸,他踏在大柳树的后背;他掏出了鸟蛋,你捉住了幼鸟……这里成为我们儿时的乐园!我和弟弟常常梦想着有白鹤来往,那怕是一只白鹤来住一会儿。可随着岁月的增长,白鹤并未出现!突然有一天夜里一声巨响,惊动了村里所有沉睡的人们。当父亲黑夜淋雨走向大门外,我家的两颗大柳树左右树枝倒在了河里。没过多久爷爷中风卧病在床,再也没有起来。
踏进院子,我首先向房顶左右望了望,墙皮残留屋顶渗水的痕迹,褶褶皱皱一片片。墙角下起起落落一大推。前沿的滴水有好几片瓦缺漏,活似脱落门牙的老者。我没有来得及开屋门,赶紧拿上梯子(用于攀登高处的一种手工木制工具)向房屋的后沿墙走去,等支撑好梯子爬上屋顶,脱去鞋攀爬在满是伤痕的屋顶,我小心翼翼附身脚手并用行走,踩断瓦片的砰砰声一声接一声,我环视了屋顶一周,残瓦、断瓦、脱离的瓦中间已近长出了茂密的野草。我这才记起了爷爷常说的“屋子离不开人、人离不开屋子”的话来。手机嘟嘟一声,我打开短信,原来是明天有雨的天气预报,我不敢迟疑赶快拨通了发小的电话,电话里他建议我铺石棉瓦护救。于是在发小的帮助下,又从十里开外的牡丹镇购置了几十片石棉瓦。
还没来得急喘息已是中午一点。我随手吃了几口自带的小吃,干渴的我硬是不咽!我只好去邻居家盛了一桶水,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桶方便面,凑合算是吃了中午饭。
当我把石棉瓦举过头顶,双手扶助左右,一脚一步攀登在梯层向屋顶攀爬时,颤抖的双腿一次又一次使我退却了下来。我只好找回绳子,绑于其上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登上梯子攀爬至屋顶。等我参插好石棉瓦时,天已经伸手看不见五指了。
夜下,我洗完脸泡了泡脚,坐在凳子上浑身像是散了架。我爬上炕躺在妈妈缝的被褥里,安静的依稀能听见河水流淌的淙淙声,也仿佛能听见岁月的倒流声——
村,还是那村——坑坑洼洼骡蹄声一路!
树,还是那树——郁郁葱葱鸟叫声一片!
睡梦里,两只白鹤正在大柳树上张开翅膀晾着。我和弟弟们正围绕着大柳树捉迷藏,爷爷坐在树下,摇着蒲扇为我们讲说着《朱子治家格言》: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离家的路上,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先秦屈原《九章·哀郢》里的诗句:“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鸟兽如此,何况人乎?可当我每每归家念及故乡时,总觉得自己不如鸟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