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线”的战争 :文/ 风之子
“三八线”的战争
文/风之子
三八线是属于七零后或是更早一些的人们,它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长舌的死三八的,是男生女生之间的楚河汉界。
许是那时的男生太难管吧,逼得老师下了狠招儿——男女生同桌,借舆论和女生的小肚鸡肠来挟制男生。这招是立竿见影的,班级里立马形成了对垒之势,男女生每堂课都剑拔弩张的。打小报告便成了课堂上的小插曲,也成了课下男女生战争的导火索。当然如果男生失了气度和宽厚,课上就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你再弄我,我就报告老师。”这是女生的撒手锏。
“你报告老师,我就弄死你!”男生的恐吓有时也是颇见成效的。
这是一对儿冤家,私下指不定战争了多少次,战火蔓延到了课堂上。
但这次他是碰到横竖不要命的了,许是女生实在忍受不了男生的欺负了吧?
“老师。”女生霍地站起。
男生也是气急败坏,电光火石间顺势一脚。
“操你娘!”女生确实被踢疼了,更许是有了老师撑腰,胆色更壮了,破口大骂。
然而,班上除过两个当事人都懵了。他们所听到见到的不过只是女生的独角戏。
老师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你分明能看到他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来。对于这种无厘头、更无征兆的大逆不道,任谁都是没有心智储备的。一个箭步,老师已经打赏了这位奇葩女生一记清脆的耳光。女生惨叫一声,瘫坐到地上,悲声大放,口里还呜咽着解释着事情的原委。待听清事情的经过,大家知道这是制造了世上最大的冤假错案,纷纷同情这个可怜的女生。盛怒之下的老师更添了几分失察的愧怍,眼睛里喷火,恨不得将这起冤案的始作俑者烤熟,寝其皮、食其肉都不解气!
接下来,胆战心惊的男生无可避免的又是天经地义的被上演了全武行,却只敢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后来,这事还被老师通报给了家长,回去吃的第一顿饭,当然又是“竹笋爆肉”了!
幸得这个哥儿们皮实,第二天就去上课了,还向小哥几个卖弄着身上的伤疤——一道道拇指粗的藤条印。只是课桌之间的“三八线”再不是粉笔印子了,而是刀刻的深渊巨壑了。我料定今生他两个是越不过这条“人”堑了!
值此一役,男生女生间本就剑拔弩张的态势升级到一级战备。“三八线”一夜之间修遍了每张课桌,也筑在了男女生的心里。甚者竟将它涂成红色,以之明志。
终究是情窦初开的年龄,男女生间更多的不是敌视而是好奇。日子久了,便生出情愫,慢慢地便有纸条漂洋过海了,“三八线”犹在,却已是名存实亡了。
不过,我确凿是瞧不起那些不道义的伪“三八”们的,更不屑他们的假着“三八线”的暗度陈仓,亦不齿他们鬼鬼祟祟的偷渡情思。
不过,记忆里我的“三八线”是没有战争的,全是因为防范得当。
我跟女生同桌的时候,桌上的“三八线”已经赫然在目了,我只是继承了这场战争和战争的成果。我不知道这道线的主人们经历了怎样艰苦卓绝地斗争,“三八线”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而且它深到几乎要把课桌一分为二了。
我的女同桌有几任,不大记得了,都有谁更是缥缈。一日同学聚会,竟有女同学提议为同桌干一杯,我哑口无言。这竟是我的同桌?她看出了我的茫然,于是坐下来,捋那段久远了的往事!
大抵是六年级吧,她说,你可坏呢!这样的开场白符合聚会的氛围,但我却对那段被遗忘的岁月更加好奇。她说我老打她,每天板着一张脸,连个笑纹纹都看不到。这有些切合实际了,记得我那时有个不雅的称号“老绷”,就是别人给我板着脸的逼真注解。
然后,她提到了“三八线”,还说到了我的经营。大体是这样的。
分了同桌,我便将她越界的书本推回去,努努嘴,示意她“三八线”。这样“三八线”就存在我们的世界里了。
她长我几岁,这在升降级的年代是常有的事,在她眼里我是个小屁孩儿,她根本不屑于跟我的感情纠葛。于是越界的事儿时有发生。我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受不了她的这种成长歧视。于是便设法维权。
先是在“三八线”里填粉笔屑,她一拍置之,甚至对我都不屑一顾;于是咬着牙、狠着心换成墨汁,大有些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的悲壮。那时是有书法课的,墨汁也是钱呀!她沾了一袖子,她还刻意说是白体恤,当时恨死我了。但这对于一个决心臭美的女生来说,算不得什么不就是几盆水和几节课时间吗?至多她丢给我几个大大的白眼;我有些江郎才尽,在她眼里绝对是黔驴技穷。
幸好有一天我发现了一处宝藏,这让我得意洋洋了一些日子。
道边房的一处犄角旮旯里有臭油(沥青)。这种沥青会沾在衣服上,任你怎样扣刮都无济于事。这次是我的大获全胜,她的衣服只沾了一次,就变得战战兢兢了。
每日里总会看到几次她神经质般的突然抽回了胳膊,这让我忍俊不禁。
她说这险些让她葬送了那件白体恤,而且招致了母亲的一场臭骂。后来是听大人说汽油是臭油的克星,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搞到汽油清洗干净的,以后再也不敢穿着它来学校了。
许是那时太得意自己的独创了吧,竟没有留意她的变化。但臭油战到冬天就全无效用了,除了可以恐吓一下对方,于是我又研究了笔尖儿战、圆规战。
笔尖儿战就是用笔尖儿戳越界的手肘,但那时多是用铅笔,性弱,戳中对方,常常也会折了笔尖儿,当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来就偷偷把上初中的哥哥的圆规拿来,摁在胳膊底下,锥尖儿正对着她的手肘,一越界便是一声惨叫,当然这多是发生在老师不在的自习课上,这种小聪明万万是不敢让老师发现的!
后来,“三八线”空间化了,它俨然就是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我跟她之间,也横亘在七零后的少男少女之间!
讲完后老同桌使劲儿地捶了我两拳,“三八线”的恩怨情仇也就随此冰释。此刻心里却突然倍感亲切,似乎多年前的行为阻隔化作了一座心灵沟通的桥梁,帮我们横渡了三十年的沧桑岁月,回归少年。生活莫不如此,彼时的桎楛也许就是此时的自由。
“三八线”,在童年,是桌上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现在,是心里的一场情不自禁的怀念!
【作者简介】
风之子:
北方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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