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还有必要保持老传统老章程吗？
你一定要去好好地读书，好好地临帖，你不厌其烦地、甘于寂寞地、不图名利地，是一个炎黄子孙的历史责任你再去继承书法，你先不要考虑现时代需要什么......
本节图文来自田蕴章系列书法讲座《每日一题每日一字》第131集：“书法传统与现代”与“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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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在上一集中，我们聊一聊这个中西方文化的融合和冲突这样一个话题，我觉得这个话题它很大也很深，那今天我们再用一集的时间来具体地，来深入地来聊聊这个话题，您看好吗？
田蕴章：好的，好的。
主持人：我记得在上一集中您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观点，您说一些民族性很强大的文艺表现形式，往往它还有具有排他性。
田蕴章：有排他性。
主持人：我记得有很多的这个书家，他们都认为像历史发展到今天，高科技也带来了很多东西，飞速发展，文化全球化已经是一种大势所趋了，和您提出的观点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完全不一样的。那么对这样的一个观点您怎么看？另外您觉得像书法在现在必须还要保持那种老传统吗？或者说是老章程吗？
田蕴章：这个问题咱们在以前的节目当中也谈过这个问题，今天按照你的意见呢，我们再深入地往下谈一谈。现在提到这个高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什么经济全球化，文化全球化，这些个非常时髦的东西，我本人不仅是拥护，而且也在实施。
咱们谈到了这个书法的问题，就扯到了这个中西文化的融合与冲突问题。我的一个基本观点就认为，中西文化有的是可以融合的，互相借鉴，有的却是民族性极强的东西，它只能是独立的，只能是本土化的，而不能是这个，轻易地与其他的民族文化相融合。或者是它具有排他性，这个排他性就容易出冲突。
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举两个例子说，比如说有些个京剧演员，他们的京剧水平越高，而他们对于比如说西方的歌舞，他们接受起来地越困难。同样，那些个歌剧演员，或者是歌唱家，他们的歌唱得非常好，一旦让他们改唱京剧的时候，他们往往还不如没有学过京剧的人学得快。
主持人：对。
田蕴章：他们的那个发声，确实感到听着很不舒服。
主持人：有的时候会唱成戏歌，或者歌戏。
田蕴章：对了，对，你再让他改变过来，就非常得困难。坚持传统的这些人都是老章程，老传统。其实书法没有什么真正的传统与现代，就如同人一样，人不可能有现代人和传统人之分，我们不能把我们的祖先称为传统人，把我们的父母称为传统人，是不可能的。
书法是一个特定的原则，一个规则，进入了这个规则，那么它就是书法，脱离开这个原则，脱离开这个规则它就不是书法。因此书法讲法则，所以我们说的这个全球化也是这样。
我们的书法是民族性极强的东西，我们在历史上影响过很多的国家。比如说韩国、日本，这个新加坡等等这些国家，都受到汉文化的极大的影响，所以书法在那里也很普及。特别是日本，书法非常强盛，而且是长盛不衰。那么我们对外国的这种文化影响，也应该具有独立性，本土化，和这种自信心。比如说现在英文已经是全球化了。
主持人：对。
田蕴章：而我们的中文还没有做过全球化，于是我就要问，那么英文可以全球化，中文为什么不可以全球化？既然中文可能全球化，为什么书法不能全球化？所以在这些方面，我们呢，你去有自信心地去看待这些问题，使我们的书法推广到全世界，那么这就是全球化。
你没有推广出去，需要一点的努力，你不能迁就和迎合外国人，你说你看不懂，好了，我在里面加一点外文，说你再看不懂，我再加一点什么什么其他的色彩，等等。你越迎合他，你的这个本土性就越削弱，越削弱基本的东西没有，将来越发不能推广出去。
主持人：可能它的精华失去了。
田蕴章：对了，问题就在这里。
主持人：是。
田蕴章：我们所讲的这个法则就是这个问题，不是什么老章程、老传统，但是我在这里要说的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书法已经引起西方国家的很高的重视，比如说南开大学，每年都有美国的，加拿大的，什么新加坡的，什么意大利的这些国家到我们的南开大学来学习书法。专门派团到这儿来学习书法，还有的外国人到我们这儿学习中医，比如说学习太极拳，这都是我们本土的东西，他们来学习。
主持人：对。
田蕴章：没有一个外国人听我讲课的时候，他说你这个书法我听不懂看不懂，你最好能让我看懂。我是说，你必须得懂汉文化，学好汉文，学好中文，然后你再逐步地理解书法。
主持人：对，这是基础。
田蕴章：所以我们不能去迎合他们，你看不懂，好了，我按你的要求，我按英文的形体来写出一个什么汉字的字样，那是纯粹拿自己开玩笑。
主持人：对。
田蕴章：所以在这点上，千万不要迁就和迎合西方人，就像人家英文灌到我们这儿来以后，人家绝对不会考虑你接受了接受不了。
主持人：对，你必须要学这个。
田蕴章：你要学习，是不是？
主持人：对。
田蕴章：我们希望能够互相地能够把民族文化都传播开来，传播开来也都是多元化的，不能最后汉文和英文混用，或者是拼在一起，这个可能性都是，几乎是没有的。但是我所说的就是，你过度地迎合，你没有自信心，你去迁就西方人，你用这个方法所谓的传播，实际上你有可能导致一个非常重大的危险，那就是被西方文化所“诱歼”。
主持人：刚才您说得非常的好，我也想到像我们要学习英语的话，必须要学习这些，应该说是它的基础知识，像学习日语要学习片假名、平假名。
田蕴章：是的。
主持人：他们不可能迁就中国人，你能不能懂，能不能理解。它这是一个标准，另外我觉得可能不同的人对于这个文化全球化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田蕴章：是。
主持人：您认为书法走向世界就是文化全球化，但是我知道现在田老师，在这个，书法界有很多很多的名目，我不太懂，我曾经看到过什么现代书法，还有包括书法主义，我想请教一下，这些东西它是什么意思？它里面都包含着什么内容呢？
田蕴章：现在书法界，山头林立，名目繁多，像你说的，只是其中一两种，比如说说到什么现代书法，什么书法主义。
主持人：但是我们听了已经很晕了。
田蕴章：不懂是什么意思。
主持人：对。
田蕴章：比如说还有什么艺术书法。
主持人：艺术书法。
田蕴章：还有什么学院派书法，还有后现代主义书法。
主持人：后现代也成了书法？
田蕴章：后现代书法，也可以这样讲。
主持人：也用到这个书法里面了。
田蕴章：还有什么前卫派书法，等等，名目繁多。
主持人：都是名词。
田蕴章：而且他们也都有团体和实体，或者是有这些代表人物。这些个，我们不能轻易地否定他们是错误的，也不要轻易地说他们是正确的。在概念上，我们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说，你对，你一定能够生存下来，你一定能够发展起来，你是错的，你一定将来会失败的。我们不要与其争论，不要与他们去争论，或者是批评他们，指责他们，不好。因为一个新生事物出现的时候，有可能是错的，也可能是对的，允许人家发展。
主持人：要有一个过程。
田蕴章：不去争论，如果是错的东西，那么有一句古话说的好，它说“见怪不怪，奇怪自败”，所以我们对于人家新兴起来的一种理论，或者什么东西，不要轻易给人否定。但是呢，当你不懂的时候，你也不要跟风而下，这是对于一个新的事物的出现保持一个谨慎的态度，是这样的。
但是呢，我们必须说，书法的东西它是有个原则性的，如果你的新的东西是对于传统的，对于已有的书法是一种补充，那么当然是越多越好，如果你的东西是在慢慢地削弱书法的本质，削弱书法的法则，原则，削弱它的基本点，那么这些东西就一定将会失败的。因为书法已经渗入每一个炎黄子孙的血液当中来，你巧立名目，你搞新说，最后你是失败者。
当然这里面也有些人是积极的态度，积极的尝试，我们必须对这种态度，只要你是真诚的，你是善意的，给人家以空间，给人家以时间，去实践去慢慢体会，失败了也无妨。
但是如果出于某种个人目的，是故意拉山头，我就是想着给自己搞一套人马，我只要立起这么一山头来，我个人的名义就可以得到，如果是这样的人，我们肯定是不支持的。但是又不能轻易拿这种概念去，只要人家说出这个新名词来，或者有新的观点，新的看法，新的尝试，我们就批评人家，说人这儿不对，那儿不对，横加指责，也是我们过于地这个霸道是不好的。
主持人：那我觉得也需要一个时间去考验。
田蕴章：考验这些东西。
主持人：再看结果。
田蕴章：但是现在新的名词太多太多了，弄得我们是目不暇接，有时候我们也搞不懂。你比如说“书法主义”是什么？我到现在不懂。“现代书法”是什么？包括搞现代书法的，你去搞，他去搞。
主持人：那传统书法又是什么？
田蕴章：问问他们几个人，他们都没有一个共同的理解，他们也没有共同的理解。还搞什么一些个实物性的一些个，真是有些个词语我都说不清楚。
主持人：就让人有一种比较朦胧的感觉，不是很好物理化。
田蕴章：对对对，还有的提出来，既然书法线条艺术，就不要再写文字，他的这些东西我不支持。但是你可以尝试，但是我觉得如果不写汉字，它就是使这个书法的属性，这个本质的东西被削弱了。
主持人：我记得好像，我听说有一位书法，书画大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说，“笔墨当随时代”，有这样一句话。
田蕴章：有有有，石涛的话。
主持人：石涛。
田蕴章：大画家，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大画家，石涛。
主持人：而且这句话也是广为传之，那您对这句话您怎么看？
田蕴章：好，我们先写下来，这石涛在论画的时候，其中也谈到诗词文章这方面的东西，都讲究笔，这个笔墨不但是指的书画，有包括诗文其他的这个方面的。
主持人：比较广。
田蕴章：比较广。石涛语，石涛语，“笔墨当随时代”。这个，这个“笔墨当随时代”也是很多人利用石涛这句话，实际上把自己的某些个东西给掺入进去了。石涛这句话是没有错误的。比如刚才你说那个，高科技发展到现在了，是这个文化全球化、经济全球化，你书法就没有一点改进吗？比如说这个问题。
其实呢，书法也好，绘画也好，诗文也好，都随着时代在不断地变动。但是这个变动，它是在维持原则的基础之上的变动。比如说王羲之那个年代的书法，一看就晋唐人写的字，我们打开《淳化阁帖》看，王羲之、王献之、谢安、郗氏家族，等等你看那些书法，大体上风格接近。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书法。
主持人：那属于那个时代的书法，对。
田蕴章：到了唐代的时候，你看，唐代就是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也都风格各异，但你看得出来，它基本唐代的书风。初唐时期的，虞世南、褚遂良、欧阳询什么这个这个，陆柬之这些人你注意看，他们大体也接近，一看是唐代的书风。
到了宋代的时候，你又发现，宋代也有他们一个，这么一个团队的这么一个书法风格。元朝赵孟頫一统天下，所以很多人都学习赵孟頫，赵孟頫影响之大，于是呢，200年的元代，基本上都是赵体在垄断着，也是时代书法。
那么后来到明代、清代，无不如此，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他们必然是传承的，既然传承，他们必然有相近之处。他们大的原则，大的框架是一致的，我们仔细看及截止到民国时期，我们看看跟当年的王羲之去比，整体的书法的原则没有改变。
主持人：法没有变。
田蕴章：对对对，是大同而小异。这个小异就说的时代之间的差异，是有的。但是到了现代，这个不写汉字，或者是剪剪贴贴搞书法，这已经从本质上发生变化了。
主持人：对。
田蕴章：但是也有的人就自以为是地这样说，说书法现在已经脱离开这个实用了，因为脱离开实用，我们把书法就发展成认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那么你搞什么我都不反对，但是如果你还继续要书法，我就觉得，你说你搞什么比书法还高，还好，更科学，更进步，我不持怀疑态度，甚至我是支持你的。但是如果你还叫书法，书法的这个属性跟你不同了。那么就勉强一些了，我是这么理解的。
主持人：对，可以刚才您提到的剪剪贴贴可以叫书贴，但是不能够叫书法。
田蕴章：再叫什么名字我们不管，那是人家的自由。
主持人：是。
田蕴章：艺术创作大家都有自己的民主，但是就是说你已经改变了这种本质性的东西了。比如说这个踢足球，你已经用手去抓去抢的时候了，那除了守门员之外，那么你是不是还叫足球？
主持人：不能称之为踢足球了，对。
田蕴章：对了吧，或者是说，篮球你不扔到篮筐里也算赢，而且你可以拿脚踢，那这时候你还叫篮球，这时候就不准。
主持人：没有它的这个游戏规则。
田蕴章：就是改变了，它根本的原则它都改变了。
主持人：对对对。就像是那个咱们说服饰文化一样，可能唐代的服饰是一种风格，到晋代是一种风格，到宋代是一种风格，当然它之间都有联系，从这一种服饰可以看到一个，一个年代的特点，一个年代的关系。
田蕴章：但是永远服装的原则是第一，要防寒，第二是要遮体。这二者失去了原则了那么它就不称其衣服了是不是啊？
主持人：其实田老师，我觉得您刚才已经提到了这个很多自己的一些观点，我觉得也是在提醒那些现在比较喜欢书法的一些年轻的人，他们不要走跟风的这种形式，或者是盲目跟风。
田蕴章：对对对。
主持人：我们今天在这儿也是利用网络，应该说田老师大声疾呼，希望大家，能够掌握书法的精髓，把书法学好，不要学习现在的一些……
田蕴章：不要走弯路。
主持人：对，不要走弯路。
田蕴章：你一定要去好好地读书，好好地临帖，你不厌其烦地、甘于寂寞地。不图名利地，是一个炎黄子孙的历史责任你再去继承书法，你先不要考虑现时代需要什么，你先把前人的东西优秀的那个东西抓到手，继承过来。到那时候，你是否自明，你都明白，什么是书法，什么不是书法，你都明白了。但是这确实需要时间，如果你着急地想搞到什么名利，或者弄清什么是非，急功近利，我想适得其反。
主持人：我觉得还是先从基础学起，先学走，然后再跑。
田蕴章：是，一点一点来。
主持人：一定要一步一个，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田蕴章：对对对。
主持人：但是我还想说，您看您提到这么多，大家不要跟风，不要盲目跟风，要学习基础，说了这么多，那您觉得会有理想的效果产生吗？会达到您预期的效果吗？
田蕴章：关于这个问题，我真的是不乐观，为什么呢？因为现在这个处于一个经济时代，人们急功近利的思想都有，你我可能也不能避免。
主持人：这是时代发展的一种现象。
田蕴章：这是这个时代的强音，使我们都无法抗拒，我们对一些年轻的书法家，虽然我们用意殷殷，但是能不能起效果，我真的不好说，但是我想到就是我们伟大的民族文化不容亵渎。因此在这一点，我是对青年人们，特别是年轻的书法爱好者，抱着一种非常真诚的心情，我对你们讲，你们千万不要跟风而下，至于起到什么效果，那么我就想到鲁迅在《呐喊》当中，有一段话大意如此。就是说一个铁屋之内，熟睡了一群人，他们睡下去之后，因为铁屋连个窗和门都没有，已经就是没有喘息时候，那么待会儿就可以……
主持人：一片灰暗。
田蕴章：就窒息过去，就死了。这时候鲁迅说，我要呐喊，你要呐喊的话，你把人群唤醒了。那么这群人你唤醒他他也活不了，他白白受着这种知道临死之前的恐惧和苦恼，你不感到残忍吗？然而鲁迅最后说，他说，我既然唤醒这些人，就有摧毁这铁屋的可能。
【未完待续，接下来讲解“琴”字楷行草技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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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彭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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