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得好诗（第三季）035：《巷战》（黑瞳）
巷战
@ 黑瞳
进入那条小巷
空调外机滴水
流在地上
泥灰和腐叶混在水里
沾我的鞋底
一群狗在嬉戏
一只扑到另一只身上
抢它嘴里的肉骨头
骨头从一只狗口中掉出
进入另一只
骨头已没多少肉了
只有口水让它冒着热气
狗和狗在追逐中欢腾
“加入我们啊”
那根骨头
躺在狗的牙齿之间
发出兴奋的邀约
我绕过它们
在巷口墙角
蹭掉鞋底的软泥
动词和名词可以完成一首好诗吗？当然可以。形容词不能用？可以用，但必须准确。
黑瞳的这首《巷战》是一首纯诗，干净利落，澄澈透明，一切变化被娓娓道来——
环境之变——“空调外机滴水/流在地上/泥灰和腐叶混在水里”；世道之变——“一群狗在嬉戏/一只扑到另一只身上/抢它嘴里的肉骨头”；人心之变——“骨头已没多少肉了/只有口水让它冒着热气/狗和狗在追逐中欢腾”；未来之变——“那根骨头/躺在狗的牙齿之间/发出兴奋的邀约”。
这些外部的变化，会不会引发“我”内心的波澜呢？
“我绕过它们/在巷口墙角/蹭掉鞋底的软泥”。一句话表明态度——出污泥而不染。
只用动词和名词写诗，为的是去除一切外部修饰、内心杂念和多余动作——仔细“洗净”事实，一眼看清“真实”。这其实是对诗歌写作极高的要求。中国山水画与西方油画的色彩使用，就是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及艺术风格。没有对错，人各有志，你可以选择你发自本心的价值认同与艺术喜好。
黑瞳这首诗几乎用动词和名词完成，只有两个形容词较为醒目：其一，“欢腾”——小狗们表象的快乐；其二，“兴奋”——骨头拟人化的表情。
这两个词用得是否准确，只在诗人内心，“欢腾”很主观，“兴奋”也很主观，都是作者自己的揣度，是“心象”投向“物象”的赋加甚至强制，是一种“希望”而非“实际”如此。
这两个词之所以能够成立，在于作者不为尘世污染的内心真实在环境中的“反照”，这种对立面的“反向真实”，是为了反衬内心的真实。所以，用“欢腾”和“兴奋”来表征现实世界的“表面繁荣”和现实生命的“心气浮躁”是准确的，阅读者的共鸣可以检验其成色。
更值得点赞的是，这首一步步娓娓呈现事实的诗作，表面说“巷”，内里说“战”，是一首“说理诗”，虽为“说理”，又一点没有说理的痕迹，可见诗人的功力。尤其是“加入我们啊”一句，用得自然生动准确凌厉，在整首诗中既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震颤效果，又有“鸟鸣山更幽”的空谷回响之境。
既然已进入5G和超高清时代，诗歌语言也应是高清画质的，要经得住放大和细看，不要用一些“大而无当”的语言来蒙混读者，还是要回到“高清”的事实，让大家看到“高清”的真实。
感谢黑瞳的佳作。
诗人简介：
黑瞳，本名王唯羽，浙江人，女，生于1983年。有诗歌入选《中国先锋诗歌年鉴》、《中国口语诗歌年鉴》等，有组诗发表于《诗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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