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刘奇武/岁久情愈真
岁久情愈真
作者:刘奇武
上周六(11月21日)晚,老天把马脸拉得悠长,阴风怒号,淫雨霏霏。相约去参加符烨邀请的几个文友聚餐,我两肩扛一嘴,只管大块朵颐,不掏腰包不破费,还可以吃个满嘴流油。我的那个心情啊,像是跟老天作对似的,一片春光明媚,阳光灿烂。
近期撞红运,天上掉馅饼的事,总是让我碰到。
菜还没上桌,已一天没见面的刘小忠在云溪回来的路上打电话来了。连珠炮似地问我在哪干嘛?饭后去哪有啥活动?
嗬,今晚有戏。他也许是空虚寂寞了,也许是情场失意了,也许是打牌输钱了,也许是工作上遇到了不愉快,要我陪他,他有心事向我倾诉,要向我倾倒垃圾………
今晚可是他主动约我的。我这人特诚实守信,一言九鼎,约会不差分秒。尤其是对朋友,一根直肠通屁眼,想什么说什么,喜怒哀乐全写脸上。
符烨听是刘小忠来电话,接过我的手机对他一通臭骂:“你这没良心的家伙,这次去安徽黄山自驾游不喊我,本小姐费用自付,下次出去,你要长点记忆哦!”
“一定一定,符老师放心。”
符烨听了笑容丰盈,一脸满足。
我心里在暗想:还放心,鬼才信,我被这厮忽悠何止百次?“上当受骗”何止千回?
我知道他拿手机通话没耐心,经常说着说着,他便戛然而止,挂了。那副德性,常恼怒得我发呆,发疯,发飙,晕死几回……
担心他“旧病复发”,我忙从符烨手里接过手机:“饭后去桃园茶楼喝茶如何?”
他很干脆:“好,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我心里一阵踏实。
说起这家伙,心里就五味杂陈,道出我的遭遇,有时简直气得吐血。一天不见他,就像误了一顿早餐,心里空得慌;死皮赖脸去缠着见他,他旁若无人抱着个手机,对我爱理不理,不时搭讪几句,答非所问。好几次我夺掉他手中那破玩意儿:“请你尊重一下我的存在好不好?”
他幡然醒悟,问我:“啊?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每逢此时,我青筋暴露,圆眼怒睁,又无可奈何。
我气得心速加快,血压飙升, 他视而不见,稍停一下,继而低头又痴迷屏幕去了。
俗话说:做屋造船,日夜不眠。前几年,他家盖房子,他一甩手掌柜当得潇潇洒洒,成天夹着个手包进进出出,一副公子少爷派头。他老婆放不下,起早贪黑,累成了“猴婆”。上梁那天,一民工失足从三楼摔了下来,病人刚送进岳阳市二医院,交完两万元押金,人还在抢救室抢救,生死未卜。他却一转身对我说:“咱们去泡个脚,放松一下。”
我眼睛瞪得牛大,望他半天,人命关天,哪有这份心思雅兴?他倒若无其事。
还有一次在大润发超市前,他驾驶的“雪佛兰”小车不小心吻了前面大卡车的屁股,引擎盖撞得稀烂,零件散落一地。追尾负全责。卡车司机跳下车来气势汹汹:
“你的驾照是用积分换来的吗?”
我闻讯赶去,自知理亏,不断替他又是装烟又是赔小心又是打电话通知交警和保险公司。他见有我顶着,便说:“你帮我处理一下,我回去吃个饭”。话音刚落,这鸟钻进一辆的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替他这里那里忙得满头大汗晕头转向。两小时后,他撑着肚皮来了,问我:“车呢?”
“交警拖走了。”我又气又恼。
他安然一笑:“没事,保险公司赔钱就是。”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或许是前世欠他太多,今世我来还他的,摊上了,就自认倒霉吧。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俩只要凑在一块,他打我的蛇头,我揪他的蛇尾。我说他的长,他就揭我的短。什么共同语言、共同兴趣、共同爱好?统统见鬼去吧!从来没有温馨和谐相处过。非争即吵,有时把我惹急了,即要发作翻脸,挥拳动腿削他,他却不愠不火,避开锋芒,油皮厚脸眯眯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的气消了,又给他赔笑脸。
男人也有秘密。一些开心快乐的事,忍不住分享给他,同时千叮咛万嘱咐,天机不可泄露。他指天发誓,誓言旦旦,胸部拍得山响,可转身就漏了嘴,质问他,死不认账。我的那个气呀,恨不得拿刀捅他个浑身窟窿。
我造孽哟,今生咋就碰上这么个不着调的朋友!我曾多次放狠话要跟他割袍断义,恩断情绝。他憨憨的笑而不答。
我骂他:“老油条,你怕是老了婆娘定了相,老了生姜不改辣。”
他倒是说他看得穿,想得通,自诩是大智若愚,难得糊涂,还时常劝我凡事允许有瑕疵,难求完美,人要随遇而安,活得才轻松自在。
真的是这番道理么?有时我受了委屈,受人欺负了,告诉他,他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哪怕是他的亲爷老子,他都不顾一切、不计成本的为我讨回公道。瞧那侠骨义肠英雄气概,还真想犒赏他一顿大餐。
有人说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人说我俩是前世冤家,有人说我俩是互掐损友………其实,我俩是患难与共、快乐共享整整36年的兄弟。
这几年,他迷上了户外自驾游,寄情山水,每逢周末或节假日,便呼朋引伴,春风得意马蹄疾,除了西藏,祖国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尤其是今年他小女儿考上央美后,他更释然,心心念念想买台房车,准备退休后故地重游,周游列省。
他偶尔也打捞记忆,写几篇情感文章,常常把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种菜也成了他的喜好,两亩自留地,调挖机翻耕,晚上开着探照灯,挥汗如雨忙得够呛。一年四季,各种时令蔬菜,春色满园。自给有余,亲戚朋友同事,他就满世界送去“无公害无农药残留”的绿色食品。
他常常跟我约定:等我俩老了,呆自家小院,喝自制小茶,品自酿小酒,打自娱小牌,写自忆小文………
时已至七点,我放下碗筷,匆匆作别文友,趁着酒性请来代驾赶到桃园茶楼,一肚子的话要说给他听,也想听听他的陈芝麻烂谷子,哪里看见他的影子?电话打过去,他回家搂着娇妻温柔在梦乡了。
又放了我一回“鸽子”,当时我的拳头攥得格格叫,牙齿咬得吱吱响,血冲脑顶,这“背信弃义”的冤头,害得我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凄凉,今晚一份好心情又让他搅了。我发誓:苍天在上,大地作正,此仇不报,誓不从文。
他就是这么个大大咧咧、不拘细节、性由心生的“渣男。”其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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