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五十一、长安往事

前奏

在没有秘密建储制度之前,中国历史上但凡是在位的时间长的皇帝,必有太子之争。最典型的是在位六十一年的康熙,两度废立太子,乱的一塌糊涂。在位六十年乾隆是赶上秘密建储制,中间他自己换了几次继承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位五十四年的耶律洪基,其太子耶律浚也陷入政治斗争被废黜。在位四十八年的万历皇帝,赶上了“国本之争”。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有俩太子死他前边。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如果和太子能和谐相处,那汉朝历史就是一本童话。

在那个天有不测风云的年代,皇太子和皇帝之间有个矛盾永远都不可调和。那就是皇上您啥时候死?您要是不死,要不要我帮您死?这个事到不能完全用亲情、孝道、贪欲等等世俗的观点来解释。不是太子,永远不知道太子的苦。老皇上明天死,今天立个太子,那完全没问题。怕就怕一当十几年太子或者几十年太子,太子永远都活在忐忑中,老爷子到底想不想换人?那可不好说,但凡能活的皇帝,多数能生孩子。太子一般是老大,随着弟弟们增多,就意味着皇上的选择也在增多。而中国人又有爱小儿子的传统,所以老大越来越害怕。比如中国最后一个皇太子胤礽,活活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康熙的身体还很棒,他都担心自己活不过康熙。再看他背后的弟弟们,老三文采出众,老四精明干练,老八人脉广泛,老九学贯中西,老十出身尊贵,老十四威震西疆。最后胤礽难免陷入巫蛊案,两度被废。

在汉朝历史上,皇帝和皇太子之间的矛盾,也一再上演。比如汉高帝时代,汉高帝刘邦最爱三儿子刘如意,横竖看太子不爽。要不是吕后拥有超强的手腕控制住局势,皇太子刘盈足以被废好几次了。汉高帝废太子,是个不成功的典型。而汉景帝废长立幼,就是个成功的典型。汉景帝联合长公主把太子刘荣废为临江王不算,还派酷吏郅都以莫须有的罪名审死刘荣,为汉武帝的继位扫除了障碍。

汉武帝的长子刘据,干了三十多年太子。除了胤礽太子在位四十年的记录之外,我国古代估计当太子时间最长的就是刘据。太子能不能善终,全看姥爷家的实力。胤礽能平安当太子,少不了他姥爷噶布喇和三姥爷索额图的庇护。赫舍里家族的人都下台了,胤礽也就悬了。刘据能安稳当太子,那是靠了以舅舅卫青为首的卫氏家族。等到了太始年间,卫氏家族的主要人物卫青已死,卫皇后失宠,再也没人能撑起卫氏家族,更没人能保的了太子。

汉武帝对太子刘据,并不是非常的满意。刘据一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二来他不带神秘光环,三来他看似压不住卫氏宗族。但是刘据依然在太子位置上呆着,原因就是汉武帝看其他儿子也是这个类型,没有太靠谱的人选去取代刘据。比如李夫人的儿子刘髆,就在天汉四年被汉武帝摁在我的老家巨野县当昌邑王,少在朝中给李广利以不好的错觉。

转过年来就是太始元年,刚过完春节,汉武帝就开始有步骤的削弱太子党的实力。公孙敖的夫人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一场小规模巫蛊案,公孙敖受牵连,被判了腰斩、夷三族。这位昔日卫青过命的好兄弟,屡次战败没有被赐死,反倒是因为一件小的连史官们都懒得记的案子,给灭了三族。之后,汉武帝设定了一个值,凡家产超过设定值的富豪,再次被掠夺家产发配茂陵邑。这俩事干完以后,汉武帝宣布:大赦天下。

太始二年,酷吏御史大夫杜周去世,平定农民起义的暴胜之升任御史大夫。太始三年,汉武帝巡游了一圈东海之后回到长安,六十多岁的汉武帝迎来了自己小儿子刘弗陵的出生。老来得子,汉武帝非常开心,说明自己体格还不错。再一算日子,刘弗陵是钩弋夫人怀孕十四个月才出生,这在古代是神仙下凡的表现。刘弗陵出生就自带神秘光环,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他打败所有哥哥们。再看刘弗陵母族的势力,其母钩弋夫人全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这让汉武帝很高兴,这意味着刘弗陵只能依附于父亲求发展,而不像刘据可以依靠卫党保身家。刘弗陵的出生,就意味着太子刘据变成悲剧。

刘弗陵的母族说起来,还真不一般。刘弗陵的姥爷赵老爷子是个太监,具体说因为犯事成了太监,后来就死在了长安。老赵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就是知道了汉武帝迷信,也不知道他怎么嘱咐的家里,在汉武帝巡幸钩弋夫人老家河间国的时候,术士非说老赵家闺女是个贵人。汉武帝赶紧叫人把老赵家闺女叫出来聊聊,结果邻居们都说,这丫头残疾,从生下来双手就只能握拳,不会伸开。汉武帝见了赵家小丫头,用手一掰,姑娘的手就能伸直了。也有记载说,赵姑娘把手伸直后,里面有个小玉钩。汉武帝一见大喜,带回宫去,封为拳夫人,居住钩弋宫。这一年,钩弋夫人还未成年。

当年还有专家分析小赵这拳头伸不直是得了啥病,小赵得了啥病我不知道,反正研究这个课题的专家可能得去医院治疗一下。很明显这是一个局,老赵家为的就是逆袭人生,成为新的外戚。而老色鬼汉武帝是看人家姑娘漂亮,为了掩盖自己对幼女的渴望,而默认了这个局。

钩弋夫人生下了刘弗陵,汉武帝突然下令,把钩弋宫的宫门改称尧母门。这一下,群臣哗然。尧母门?那尧母门的主人是钩弋夫人,钩弋夫人的儿子,不就是尧吗?这就是皇上给发信号了,要废长立幼。

当大家都在观望的时候,最积极响应这个号召的,就是著名酷吏江充。江充本名江齐,是汉武帝哥哥赵王刘彭祖家的亲家。江齐的妹妹漂亮,嫁给了赵国太子刘丹。本来江齐的人生,在那个时代算不错的。倒霉就倒霉在他的妹妹跟着刘丹不受宠,老叨叨刘丹那点破事。刘丹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当时皇族圈流行的乱伦。江齐跟刘丹提意见,这事暴露了,刘丹恼羞成怒,买通杀手要做掉江齐。江齐一害怕,就跑到了长安,化名江充,状告刘丹跟亲姐姐乱伦。汉武帝大怒,废了刘丹的赵国太子之位。自此江充步入仕途,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酷吏。

就在汉武帝把钩弋宫的大门改成尧母门之后,当别人还在观望的时候,江充已经准备出手了。太始三年,太子家臣开太子专车走在皇上专用的驰道上。这事不新鲜,谁闲的管这事啊。但是江充却借此发难,扣了太子的专车。太子闻讯赶紧去找江充,希望江充给个面子,大事化小。江充不为所动,马上去报告汉武帝。江充为啥不扣了车马上报告呢?因为只有太子来说情之后,这事才不会有临时工背锅,只能有太子背锅。

这事其实很反常,因为告太子的状,是作死的行为。皇上一般不愿意皇家有丑闻爆出,汉文帝那么好的脾气,遇见张释之告太子的状,还得请出薄太后让张释之给个面子高抬贵手。这次江充敢告太子的状,也让长安百官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不过一切都不出江充之所料,汉武帝高规格表彰了江充的行为,把江充夸奖为一个刚直不阿的江青天。汉武帝虽然没说别的,但是信号更明显了。既然江充是对的,那意思就是太子是错的。这就是汉武帝有意识的把太子的过错昭示天下,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江充兵行险着,居然押宝成功,自此威震长安。

那么说有没有人为太子求情呢?没有。太子党的成员除了丞相公孙贺再无大人物,虽然公孙贺一言不发,但并不代表公孙贺能在这场风波中置身事外。从公孙敖的灭族再到尧母门再到江充公然挑战太子,这只是个前奏。一年之后,大戏才正式上演。这场大戏如何上演,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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