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毡帽的岁月（四）：粉笔无言写春秋
本文作者：要瑞芬
粉笔无言写春秋——王柱国老师
白垩数节，黑板一方，从秋到冬，经春至夏，在粉尘飞扬中书写人生。
王柱国老师并没有一般数学老师特有的公式化脸和数字化表情，他有的是一张正方形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更为特别的是，王老师天生一副幽默面孔，加上他的清水河口音，给我们的数学课堂带来很多欢乐。王老师高大魁梧的身材，让你觉得他应该是个体育老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刚入学时我总是把他和英语老师换位，很自然地唤他作高老师，还闹出几次尴尬场面。
数学课是文科班学生最感头痛的。因为数学基础差，刚进苏中时我们文科班的同学对数学老师普遍存在着一种望而生畏的心理。
开学伊始，王老师做了一次摸底考试，文科班40多人只有两名学生刚刚及格，全班平均成绩只有二三十分。这个成绩，使得我们自己失去了信心，这对数学老师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王老师没有丧失信心，他勇敢地接受了这一挑战。他不但没有放弃我们，言语和行动上丝毫没有轻视我们，相反，还对我们充满爱心，不断鼓励我们，以饱满的激情和极大的耐心为我们讲解，并特殊照顾文科班。
王老师带两个班的数学课，我们文科班基础较差，两个班水平的悬殊给王老师造成了教学上的困难。王老师高水平的数学讲解对文科班而言几乎是对牛弹琴，引不起共鸣，课堂上学生和老师没有眼神的交流，单项输出没有反馈，成了王老师给文科班授课的最大困难。因为听不懂，有的同学在课堂上昏昏欲睡，倒是王老师那洪亮的男中音起到了提神清脑作用，他还时不时说几句幽默笑话，让沉闷的气氛变得活跃。摸底考试后，王老师制订了特别的教学法，文理科班仍然是同步授课，进度相同，但是在给文科班讲课时，他会适当补充一些基础知识。比如同样一道题，给理科班就是直接解题，给文科班讲解时，他从最基本概念和原理讲起，这样既不耽误理科班的进度，也给文科班补习了基础知识，但是却增加了王老师的工作量，对此他却毫不计较。王老师讲课思路清晰，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演算例题步骤分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就像一个魔术师一样，三下五除二便能把我们无法下手的难题解决掉，任何难题、偏题、怪题，到了王老师手里就的变得驯服了，王老师也常常会找来一些有难度的数学题给我们做练习，以此来提高我们的应考能力。
王老师还是一位风趣幽默的智慧型老师，在讲台上解题时确实饱含幽默情调，他讲课的方式就像他的衣着一样，风格随便，这是同学们公认的。他用朴实的语言，在不经意间以轻松随意的方式，完成那些我们不喜欢的数学公式证明和习题演算。本来文科班的同学是因为惧怕数学而惧怕数学老师，后来随着我们和王老师相处时间的增多，我们渐渐地不惧怕他了，反而觉得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我们很放松。王老师从来不真生气，不满意的时候，说话声音会更加洪亮，但是没人感到害怕，因为我们知道，接下来他会以幽默来结束这个不愉快的场面。王老师天生带着喜剧明星的气质，经常把我们逗得大笑不止，他批评学生也是带着幽默的，那种效果既不会让你下不来台，又可以起到预期的效果。我们班有位同学在一个星期二以值日为借口没有完成数学作业，王老师发现后是这样批评的：“你是和二有缘吧，名字里有二，来自二号地，还是星期二值日。”在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声中，王老师和那位同学也都笑了，那位同学从此以后不再逃避数学作业了。对学生们因粗心大意而犯了不该犯的错误，王老师说成是“爱穿马皮大衣”（内蒙方言的谐音麻痹大意）。这种幽默的批评，我们听后自然不会紧张害怕，同时也就记住并能够反省自己的错误。
我对王老师印象很深的是他晚自习的探班。每天的晚自习，王老师背着两只手的身影就会准时会出现在教室里，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他一个一个地查看询问，看到学生学习数学，他总是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解答完了学生的疑问，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王老师对我个人的关心和帮助更使我终身难忘。在一次数学测试后，我因为家人来探望而没有去上晚自习，错过了王老师分析讲解考卷，王老师在班里讲完试卷后就径直走到宿舍专门给我一个人讲解，我之所以考上重点大学是老师们共同栽培教育的结果，而王老师最后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实现了梦想。
记得是在赴中旗参加高考的前一天，学校停课让我们放松，同学们其实都不敢完全放松，有的在宿舍做题，有的三三俩俩在校外或校园里温习功课。王老师也难得放松，本应该在家休息，可是他并没有休息，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学生，想着数学，想着我们的高考。大约十点多钟，有人通知我们回教室上课，原来是王老师认为有个数学公式——射影定理很重要，需要我们离校赴考之前掌握它。射影定理在教科书里没有，高考复习大纲里也没有，却被王老师猜到了，正是王老师那十几分钟的讲解成就了我不一样的人生。那年的文科数学考题，最后一道几何证明题，考的就是射影定理，做出那道题的同学都应该特别感谢王老师。我工作以后，在一次聚会中，听一位七九年的文科高考生——首都师范大学的老师讲他的高考故事，他当时确信那道几何证明题超出了高考复习提纲范围，所以他在答案处愤怒地写道：“这是一道超纲题！”我是幸运儿，我轻而易举的拿到了15分。那位朋友听了我的故事后说：“你的数学老师真伟大，是天才，是圣人。”他所在的高中——北京市十一学校，是北京市的次重点中学，那里的老师在高考辅导时都猜题，而且每年都能猜中一些题，但他们在七九年就没有猜到那个射影定理。15分对高考学生是何等重要，我深信就是王老师临考之前送给我的那15分，让我走进了北京大学的校门。我真诚地感谢王老师。
去年和同学们一起去看望王老师的时候，王老师斜靠在沙发上，仍然是红光满面，讲话声音还是那么洪亮，身躯还是那样魁梧结实，根本不像是七十七岁的老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慎跌倒，导致肋骨压缩性骨折，我真想请他再为我们展示一遍他讲解数学题时的风采。我衷心祝愿王老师早日恢复健康。
班主任李青老师、校长李荣老师，关心爱护学生，对工作认真负责，政治老师段福生、英语老师高亮认真备课教课。正是老师们的爱心和奉献，成就了我们，在此献上我们深深的感谢和祝福！
该文作者为本平台特约撰稿人，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8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曾长期任教于中央民族大学，现定居加拿大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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