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车事】奔驰与五菱之间只差了一个姑娘

当二狗告诉我说过年要来接站的时候，我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二狗是我的发小，大学毕业后的他回到了老家，托了点关系在隔壁县的铁路局当了一名调度员，工作安稳，生活平淡。我并不认为他开的五菱宏光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这不是“成功人士”荣归故里时该有的待遇。好在，二狗没有让我失望。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奔驰全新E级，看轮胎的磨痕可能刚提车还不到一个月。我没有理会过往的人流，兀自地把行李丢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不是感动，而是LED大灯实在太刺眼。二狗见此只是无奈地用三声喇叭将故作夸张的我催上了车，“老大，系好安全带。”

二狗换了奔驰

一年之前，二狗开的还是那辆拉货用的五菱宏光，没有安全带，破碎的后视镜，最大的好处就是上山拖西瓜的时候能装很多。从五菱宏光到奔驰E级，我不知道二狗在这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看着座舱里幽幽发亮的氛围灯，不禁感慨起老同学的变化，也惊叹于上高这座小县城强大的购买力。

“在上海怎么样啊？”直到我安静下来，二狗才打开了话匣如走流程一般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上海的姑娘很美、酒很甜、夜也特别黑。”可能答案与二狗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只是笑了笑，不自觉地踩下了油门。或许，在他的眼里我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浪子，而在我看来，二狗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二狗。我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诡计，总之“老实人”二狗在一次归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位肤白貌美、一米七大个儿的东北姑娘。

“我要订婚了，今年想办法把她的工作弄到这边来。”二狗熟练地闪了两下远光，说话间已经超了好几辆车，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应诺着点了一支香烟，扭过头去要说点什么又停了下来，烟雾飘了过去，无法看清他的脸，满脑的思绪只随着烟圈弥散开来：自己忙忙碌碌仍然“一无所有”，而过着平淡日子的老友如今已是“人生赢家”，在替他高兴之余不免又有几分羡慕几分失落。

虽然二狗只是个小单位的普通职员，但家里经营着一个白酒作坊，在两次金融风暴中都扛了过来，体量不大、收益不小，而这也让才参加工作没多久的二狗“富态”横流。“以前的老面包，破破烂烂的开起来很随便，换成奔驰我都不会开了，小心翼翼的，剐蹭一下就是上千，而且保养起来不方便，最近也得开个一百公里到新余的4S店去。但老实说，开完奔驰，我才知道五菱宏光不算车。”

“嫌麻烦的话我给你开走，我在上海可天天骑自行车。”在我又是嘲人又是嘲己的玩笑话中，车窗外的农田已变成了平楼房屋，道路逐渐宽阔起来，家的味道也跟着越来越近……虽不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但是对于这片乡土，每一次的重逢都令人兴奋不已。

再回上高

就像每一个安静的小城，上高城内高高矮矮的房屋间洒满树影，与菜地里的老萝卜一样，树影会遮掩住一条像样的柏油路，一头从城北的老石桥上翻过来，另一头直摸上国道消失不见。到达上高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印象里在这个时间点除了高三党晚自习回家，和几个大排档灯火通明外，整个城市都静静地沉浸在夜里。可这次的重逢，却给了我一个偌大的“惊喜”——我和二狗居然堵在了进城的青阳大桥上。

“你没开错路吧？”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窘境，即使在大都市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的我仍有些手足无措。二狗无奈地说：“这两天返乡高峰，基本都是从车站过来的，而且另外一座桥正在重建，北面进城就剩这一条大路了。平时这里也很堵，但没现在这么夸张罢了。”

摇下车窗，长长短短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没想到刚刚逃离拥挤的上海，却意外地被堵在了家乡的这座小城。这个常住人口不足30万、大批人口外流的“空心”县城怎么说也只能排到六线了，而眼前的场景着实让我对故乡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算了，反正我也是背了任务回来的。”二狗不解地看着我没有细问，只是默默地开启了按摩座椅……

拥堵的车队里不乏豪华品牌、合资品牌，甚至还混迹着保时捷911、Model X这类稀罕物，而且从牌照上来看都是本地的车。我指着隔壁的一辆奔驰S320L说：“你这不行啊，显然没有跟上时代发展的潮流啊，看看人家。”

二狗白了我一眼，点了点油门把车子往前挪了一点。“都说经济下行生意不好做，咱们这却飞速发展，过了桥你就能看到几个新楼盘，滨江一号、上高花园……，房子盖得比人口还多，住都住不下。这两年招商引资，又来了很多浙商台商办厂，旺旺、匹克什么的。”见识不多的二狗跟我介绍起来仿佛一个博学的教授教学生，“这也就是城里好车多，在乡下全是自主品牌，什么众泰、哈弗、吉利，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一辆车。”

而据我所知，像上高这样的农、商均衡的小城，在飞速发展的经济下可能是率先进入“橄榄型”社会结构的区域，随之而来的也是有着类似结构的汽车消费市场，而8～15万级别的自主品牌车型恰恰是这个“橄榄球”的核心部分，广泛分布于县郊、乡镇、甚至是偏远的村落，合适的交通距离也使其能够频繁地穿梭在中心城区之间。

并且，这种趋势还在不停地扩大，2016年整个宜春地区的汽车保有量达到46万辆，同比增长近20%，根据当地交通部门监测到的上牌数据，其主要增量正是来源于8～15万级别的车型，户口所在也正是农村户口。毫不夸张地说，县城级汽车消费市场的潜力正在释放。

二狗还在自豪地不停“吹嘘”着，似乎我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但脱口而出的乡音又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是一个远去又回归的游子，只是我对于家乡如此迅猛的发展有些惊愕，同时也感到十分的欣慰。

在后来的聚会中得知，不少留在家当了公务员的同学基本都开上了车。另一方面，随着公车改革进一步深入彻底，从县城到乡镇，政府机关的大批公车被公开拍卖，先前享受公车待遇的公务员们也不得不开始购买自己的车，而这部分人的用车需求就是冲着中高级车、豪华车去的。

不知不觉中，车子缓缓开下了拥堵的青阳大桥，二狗和我开始疾驰在沿江大道上。岸边那些用LED彩灯装点的楼盘看起来甚是壮丽，宛如一道人工打造的风景长廊，像样的柏油路上车川入流，四下树影如壁。对于归乡的“离人”来说，这样的变化更值得玩味，这样的重逢带来更多的感慨。【END】

本文选自《汽车公社》杂志3月刊封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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