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锦衣卫制服“飞鱼服”何以成为古风爆款？ | 剧说服饰史
在家里蹲着虚度光阴，撸完了一些电视剧，所以随便写点相关的科普吧。
因为《锦衣之下》刚刚完结，所以就它先来吧！
这部剧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讲“锦衣卫”的，内核是一边破案一边恋爱的甜剧。尽管是根据同名网络小说改编的，但角色人物选用的是历史人物。比如男主陆绎，历史确有其人，大反派严嵩、严世藩父子更是耳熟能详。近年来这类剧往往会将原本历史人物的角色名字改掉，不过可能陆绎不够著名所以也就被保留下来了。
尽管有历史大背景作支持，本剧的服化道走的却是普通的武侠风。越是主角，服饰越“古风”，偶尔带了一点点明朝到清代前期的汉装的风格，也主要在配角服饰及主角不常见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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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剧照的画风很容易就看出来，设计师只是将原本的古代服饰资料作为“元素”之一，最终的效果还是最主流的古风服装。不理智的剧粉和不要脸的剧组，往往就会将这种设计思路作为了“考据”的依据，而我上面的拼图就是最好的宣传物料了。（不过本剧我排过雷了，尽管人物造型不同成系统，偶尔有突兀感，但没卖考据设定。）
既然剧名叫《锦衣之下》，那就随便聊聊“锦衣卫”的标志性造型——飞鱼服与绣春刀！
荧幕上锦衣卫形象的来源
其实这个我们似乎印象深刻的造型“套餐”进入我们的记忆里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2013年的一部电影《飞鱼服绣春刀》。上映时，它改名为《绣春刀》，在当时引起了明粉的广泛关注。
对比《绣春刀》和《锦衣之下》就能发现，后者在锦衣卫造型设计上深受前者的影响。
△ 《绣春刀》剧照 / 豆瓣
△ 《锦衣之下》剧照 / 豆瓣
古装剧戏服之间存在影响关系很常见，因为这种戏服本质上是非常天马行空的，所以当一部影视剧获得成功以后，它的服装设计也自然被认为是为市场所接受的。后来者跟从其设计套路，尤其是成本上需要控制、受众更广的电视剧，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们如今的古风服饰，男演员穿着往往缺少“阳刚气”，主要就是腰部显得纤细、肩部显得瘦削，所以这两部影视剧都选择在锦衣卫制服的这两个部位进行加强。
而头顶上像丢了耳朵的乌纱帽，应该是对古画资料理解错误导致的。
△ 《绣春刀》剧照 / 豆瓣
△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局部
仔细看古画中类似的帽子（画中并非锦衣卫），后面高耸的部分并未是原型的，而是有一个内凹，是两个⌒⌒凸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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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戏服下的历史真貌
可也看出，影视剧中锦衣卫服装款式非常像上面这张古画，下半身是类似百褶裙的造型，整体就有点像现在的“连衣裙”了。
△ 《绣春刀》剧照 / 豆瓣
△ 《锦衣之下》剧照 / 豆瓣
明代服饰中，符合“连衣服”的男装主要有两种：“曳撒”和“贴里”。很多人容易搞混，但其实区分起来也不难。
如上图，《锦衣之下》陆绎穿的就可以基本判断为“曳撒”，从正面看它下半身的“裙子”是左右对称的褶子，中间有一截光面不打褶（影视戏服会有各种错漏，所以只是从最突出的特征进行判断），前面那张古画里穿的也都是“曳撒”。
“曳撒”从背面看会更明显，因为它从前面是“连衣裙”，下半身有打褶，但是背面就像袍子了，上半身与下半身是同一块料子。
△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局部
“曳撒”的真实模样与影视剧不同的地方还有，历史上的曳撒两侧有“耳朵”，也就是“摆”，它不是蓬蓬裙那样伞状鼓起来的，而是像多了两块梯形的结构。
△ 曳撒
而“贴里”就更好理解了，它下半身的正反面都是褶子，并且没有光面，所以它其实更像“连衣裙”。
△ 贴里
像《龙门飞甲》里西厂所穿的，就更接近“贴里”。《绣春刀》的服装设计成分很大，但肯定不属于曳撒，也勉勉强强让“贴里”挂名吧！
△ 《龙门飞甲》剧照 / 豆瓣
“贴里”经常会穿在男性外袍的下面，起到衬衣的作用，这也是我们看到的很多古代画像服装都十分宽大的缘故，这种宽大仅仅依靠将服装的放量增加是不够的，还需要穿着多层服饰，从而影响了最终的着装效果。现在很多古风服饰爱好者很容易就在一些无知的圈内kol引导下，以为服饰大放量才是正确的，反而落入了商家用“放量”遮掩做工和版型缺陷的陷阱之中。
这两款服饰都深受蒙元影响，也是这个原因，“曳撒”和“贴里”的衣长其实没有古装剧那么长，可以十分轻易地露出靴子，并且腰线的位置也比较低。
△ 《明宪宗消闲调禽图》 局部
目前来说，影视剧里衣长做的比较顺眼的还是只有《新龙门客栈》了。
△ 《新龙门客栈》剧照 / 豆瓣
锦衣卫服饰的平凡与不凡
这两种款式并不具备独特性，皇帝能穿，普通人也能穿，那么锦衣卫自然也可以穿。它们只是在古装剧向我们构造的古代社会里是罕有的，所以看似有了标志性，实际上它在真实的历史里非常普通。
很多人见过这种款式的“飞鱼服”，那是因为孔府旧藏里正好有一件“贴里”款式的“飞鱼服”。对于一些既想获得文物的“背书”又可以迎合古装剧带来的古风潮流的人来说，那件“飞鱼服”就成为了最好的copy对象。
△ 孔府旧藏 香色麻飞鱼袍
而从“飞鱼服”字面去解析，任何款式都可以是“飞鱼服”，因为这个名字只是限定了纹样内容并不限定款式，甚至于你用T恤去印了个“飞鱼”纹样也可以叫。
孔府旧藏之中就还有别的款式“飞鱼服”，容像里也有许多各种“飞鱼服”。
△ 孔府旧藏 红纱飞鱼袍
△ 邢玠画像
说白了，千万别被“锦衣卫”这个名字给骗了，他们并没有看起来拉风的统一制服。他们和其他的古代人一样，需要遵照什么场合身份就要穿什么衣服的规则，并不会和其他官员穿得不同。
那“飞鱼服绣春刀”是空穴来风么？那倒也不是，在一年之中非常少的几个大庆典之上，锦衣卫堂上官就需要穿“大红蟒衣、飞鱼服、乌纱帽、鸾带、配绣春刀”，大约就是个好看点的排面。
“鸾带”在古装剧以及古风爱好者的cos里都没怎么出现过，比一般官员腰带要“花里胡哨”许多，纹样甚多，戏曲里仍有保留。
△ 《明神宗出警入跸图》局部
△ 《东阁衣冠年谱》局部
所以说，所谓“飞鱼服绣春刀”并非锦衣卫的独有制服，不是每个锦衣卫都可以这么穿，也不是每天，且“飞鱼服”不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他有蟒衣一定会选“蟒”，无他，级别更高罢了。
像蟒、飞鱼，还有斗牛是无法用官阶高低来获得的，它们属于赐服，往往是由皇帝特别恩典才能获得，所以意义更为非凡。明代时期不仅是锦衣卫，还有宦官都有穿赐服的机会，后者概率更高。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现象，除了厂卫制度的特殊性，当然还是皇帝的排面，皇帝的近侍们可以轻而易举获得文武官苦苦争取的赐服，经常被学者用以佐证明代政治的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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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你看到有人穿“飞鱼服”，他可不一定是cos锦衣卫，还很有可能是太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