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门
凯旋门
1.
终于脱稿，阿是敲完最后一段文字天已经泛蓝，渐渐就要亮了，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又急匆匆的把才写的最后一章看了一遍，困意袭来，连衣裤都不想去脱，趴在床上睡了。
……
路上，碰到以前同班的顺五：“上哪去？阿是？”
“上……我去投稿。”
“投稿？投什么稿？”
“我写的小说，瞧，这是手稿、云散愁依然……”
“不懂那些，我只晓得妹妹见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哈哈哈哈。”说完回过身去，似笑非笑的盯着卢芳。
“讨厌，你妈不见了你爸才泪花流，你像是这一向荤瞌睡睡安逸了，老子马上喊你娃睡素瞌睡信不信？”
“素瞌睡就素瞌睡，反正这阵有点费！”
卢芳还有琪琪都是阿是以前的同学，还有一个挽着琪琪牛高马大的男生他不认识，嘴处在琪琪耳朵上说着什么，眼睛却在看他。
……
迷迷糊糊听得敲门声，阿是醒了。
“快起来吃饭，都中午了！”母亲在门外喊，阿是懒懒的坐起身，穿上拖鞋到卫生间洗漱完毕，坐到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两个菜，一个番茄炒鸡蛋，一个炒苦瓜，阿是邹了邹眉：“妈，就吃这个呀！”
“不吃这个吃哪个？”
“多少还是见点肉散。”
“顿顿都要见肉哦，你上辈子大概是饿死来投的胎，那么离不得肉！”
“人哪儿还有上辈子下辈子的，就这一辈子，过得好过不好都只有一辈子！”
“谁说只有一辈子？你分明是个讨债的，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得慢慢的还……！”
“妈你说些啥哟，我也不是不去找工作，现在工作又不好找，还不是要慢慢来散。”
“况且、况且、”阿是连着两个况且，终于况且了出来：“况且我也没闲着，我在写书……！”
“别说你那个写书什么的，你年轻娃娃能写什么，读书都那么吃力！”
阿是脸色有点难看起来，慢慢的涨得通红：“写书不在年龄大小，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发、发、我还要拿去发表！”
母亲一边收拾碗筷，把茶几抹干净，慢悠悠的说道：“谁买你的账哟，你爸爸教了一辈子的书，经常去投稿，你看发了几篇，挣了几个钱？不是吃这行饭的料就不吃这行饭，那个写书不要点本事就写好了嗦，你娃娃连书都读不进去还写什么书，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脚下弄锯斧，逞什么能。
母亲就这么一连串的把话堵了回去，阿是很有些扫兴，想想那三十多万字的书稿，心生悲凉，但还是硬着头皮求道：“妈，给你商量点事！”
“说嘛！”
“给点钱给我，我要拿去把书稿打印出来，然后去找出版社！”
“你不考在u盘里吗，拿给他们不就行了！”
“不行啊，拿给他们人家一复制就成人家的了，还是给书稿的好！”
“谁要你那些东西！”母亲说归说，还是把钱给他了。
2.
“请问你有什么事？”
“编辑部怎么走？”
“登个记”
阿是将书稿从右手换到左手，腾出右手登记，阿是怕的就是写字，以前读书字迹潦草没人识得，现在登记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好，然而不成，每个字都歪歪倒倒，跟电影里面国民党军排队出操的样子差不多。
姓名
男、女（勾选）
联系方式
事由
需要联系的部门
阿是小心翼翼填完了会客单，保安往身后一指：
“8楼左拐，最后那间就是！”
顺着门旁的牌子看过去，终于找到挂着编辑部牌子的房间，门是开的,偌大一个办公室看不见人，阿是的眼光从每一张办公桌搜过去，终于从一张办公桌的电脑屏上方看见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秃顶就像鸡窝里放了一枚鸡蛋。周围一圈黑发每一根都梳理得井井有条，油光水亮，随着步子越走越近，金边眼镜和肥厚的鼻子也露了出来。
“你好老师！”阿是毕恭毕敬的上前招呼，他是如此小心，仿佛一开口就感觉什么地方有错，心里有七分的不安。
“哦，什么事？金边眼镜盯着电脑屏，没朝他望一眼。
“我是来投稿的！”
迟疑了一下，眼镜盯着屏幕又哼了一声：“等一等！”
眼镜在玩帝国游戏，他正将一队兵士派往邻国的战场，哪里有他正在邻国挖掘黄金的工人以及逐渐围上来的邻国军队。
阿是心中有些恼怒，可是又不好发作。敌国的军队赶过来了，和他的士兵打得不可开交，金边眼镜急忙将更多的士兵往这边调，看看就要守不住！
终于敌国的军队被团灭，挖金的工人又被派往下一个采金点，眼镜这才点了暂停键。
“什么事？”
“我是来投稿的！”阿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递过稿子。
眼镜重新把稿子叠整齐：“你这种散篇容易搞乱，以后有稿发电子文档到出版社邮箱就可以了！”
啊？是！
阿是回应道：“你看看稿件，行还是不行？”
眼镜随手拿开封面，逐行看了看，又拿走一叠，看了看中间，翻到后面也看了看：“写的都市言情小说是吧？”
“啊？是！差不多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在学校的那些往事……不完全是真实的，有些情节是虚构的……”
“现在书都是自费出版，你想出版是可以的，审稿，申请书号总共差不多要三四万！”“你打算印多少册？”
“我……不知道……印一千册吧……”
“不多，五万块之内可以搞定！”这不多到底是指钱不多还是印数不够多，阿是没搞明白。
“啊？是！”
阿是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老子已经死了几年了，抚恤金还有两三万，母亲那里应该还有点，若在差点去找铁哥们顺五，他应该不会拒绝，那年一起去游泳，顺五不会水差点被淹死，还是我把他救上岸的。
“你……不出书不行吗？”母亲试探着问：“就是名著有兴趣翻过一两遍就扔在一旁了，你在咋个写总不能和那些名著比的吧，有多少人看？”
“我给编辑说了，就印一千册，不多！”阿是心里在想编辑说的不多究竟是印数不多还是印书的钱不多呢？哎，在多也拿不出来了！
“能不出吗，咱不是地主家，况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我是说家里没多少钱，都用在这个上面不值得！”
“怎么就不值得？难道我就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吗？难道我和那些同学的青葱岁月就这么不值得写的吗？”
阿是涨红了脸，渐渐有些失态，口角已翻出白色的口沫，他从小就有癫痫，看看就要发作，母亲怕他犯病，不敢再说下去。
“好好，值得值得，我去给你拿钱……”
书终于印出来了，正版，书号什么都有，印刷厂的车直接开到门口，书下到街沿上头也不回地走了，阿是怕书放矮了受潮，下面垫了三层砖，一床草席，一张塑料布，再将整箱的书重在上面，这是个一通两间的木板隔墙房，后面有一个通道家家都把它隔断用来做厨房。没多少空位置，书就放在过道，若要骑自行车出门，只好先拐一个弯儿。
阿是每天在门口摆了个凳子，上面放一箱自己写的书，斜靠在竹椅上用手机玩游戏：纸箱上压了一张写有毛笔字白纸：“一本五元，多买有少……”
关注灯下杂谈自动推送当期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