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傅聪染新冠伦敦去世!《傅雷家书》终为绝唱

12月29日凌晨(当地时间28日)英国当地时间28日消息,钢琴家傅聪因感染新冠病毒于当日在英国逝世,享年86岁。傅聪是著名钢琴家,有“钢琴诗人”美誉,为钢琴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其父亲是著名翻译家傅雷。

钢琴家傅聪

《傅雷家书》最早出版于1981年,《傅雷家书》的出版是当时轰动性的文化事件,近四十年来一直畅销不衰。186封书信,最长的一封信长达七千多字。字里行间,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挚爱、期望,以及对国家和世界的高尚情感。家书贯穿着傅聪出国学习、演奏成名到结婚生子的成长经历,也映照着傅雷的翻译工作、朋友交往以及傅雷一家的命运起伏。

27日,傅聪被媒体报道确诊新冠肺炎。他的学生、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教授孔嘉宁发文透露,“傅先生已经住院两周,希望他能挺过来。”

据孔嘉宁朋友圈此前消息,“傅先生已经住院两周,一周前肺部出现一些复杂的情况,医生全力治疗,目前需要吸氧,比较积极的一面是还没到要上呼吸机的程度。”孔嘉宁是傅聪学生,卓一龙系傅聪太太。

学生、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教授孔嘉宁此前发文

另外,上海柏斯琴行也引用了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钢琴家李民铎的消息,“现在他在伦敦,感染了新冠病毒,已住院,情况不太好。医生们一直在给他用氧气,用各种办法尽力的帮助他。”“他的夫人Patsy,自己也住了院,好在好转较快,已出院。她在尽一切的努力照顾、帮助傅聪,他们面临的困难可以想象。”

肖邦《夜曲》(Op.62 No.1 & 2)

傅聪1934年3月10日出生,是翻译家、作家、教育家傅雷的儿子,《傅雷家书》就是父亲傅雷写给他的,这些家书开始于1954年傅聪离家留学波兰,终结至1966年,其中谈及了做人的原则、艺术的修养等,自出版以来一直得到读者的关注。1955年,傅聪获得了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第三名以及“玛祖卡”最佳演奏奖,是东方人首次在这项赛事中获奖。他在欧洲进行巡演时,被誉为“钢琴诗人”。

傅聪演奏肖邦《夜曲》

1954年,傅聪在波兰准备演出

自疫情开始以来,已经有不少音乐界人士感染新冠。2020年3月18日,法国小提琴家、当代音乐界重要人物让·勒伯因感染新冠病毒而去世,享年80岁。3月22日,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多明戈在确诊新冠肺炎。3月27日,世界著名小提琴家安妮-索菲·穆特通过社交媒体宣布其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4月1日,美国传奇音乐家,爵士乐第一家族族长Ellis Marsalis Jr.也因新冠肺炎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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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不要把《家书》当作《圣经》来读
很多人了解傅聪,往往是通过《傅雷家书》。1954年,长子傅聪赴波兰进修古典音乐,傅雷、朱梅馥夫妇开始与之跨洋寄信,直到1966年两人离世,傅雷一家在文学史上的留痕,几乎仅剩远在他乡的傅聪手中那近200封有拳拳之心、殷殷之情的书信。多年后,家书出版。傅聪曾谈到《傅雷家书》是说,他不赞成大家把《家书》当作《圣经》来读,同时还提到了他与父亲的往事。

傅聪:我已经听很多人说,我父亲的信写得那么好,当年之所以写下这些家信,就是准备发表的。我觉得非常荒谬,怎么会这么去理解呢?父亲是个译笔非常好的译者,文笔非常好的作家,但不能因此而说他是为发表而写的。

我父亲是很刚正的一个人,他正式发表的东西都很严谨,很理性,当然也有赞美贝多芬那种热情如火的文字,但绝少婆婆妈妈,舐犊情深,正式文字里绝对没有。而给我的信里,他任真情流露,不加克制。假如他是准备发表的,用字会有分寸得多。

所以我要借此机会特别声明:家书得以与公众见面,完全是历史的偶然。其中大部分书信,我弟弟一九七九年来伦敦,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爱不忍释,如对亲人······

傅雷、朱梅馥夫妇

问:很多人心目中,印象最深的是您被傅雷先生耳提面命受过非常严格的教育。

傅聪:我觉得大家好像都忘了老夫现在也六十八岁了,人家老是问我家书的事情,好像我还是个小孩子似的。不过,我自己感觉我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

问:很多人在自己的父亲去世以后,往往回过头来后悔当初没听父亲的话。您现在也经过了人生很长的历程,回过头来看看,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傅聪:我们是在同一条路上走的,就像爸爸信里说的那样,“儿子变了朋友,世界上有什么事可以和这种幸福相比的?”真的是这样。最近我看到当年他写给香港的一个朋友的信,里头有一段专门分析我的文字,哎呀,爸爸真是了解我,对我看得是一目了然,看到了骨子里头。

问:对于《傅雷家书》,很多父母是当作《圣经》来读的。

傅聪:这很危险,非常危险,我非常不赞成。我跟你讲个故事。有个廖冲,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子,性格非常纯洁直爽,像个男孩子似的,音乐上也很有才能。她跟所有的人一样,很喜欢读家书,也被这本书感动,可是,她看了家书,对我说:“这样的父亲怎受得了啊!”

问:对家书,除了受感动以外,也感觉出来傅雷先生非常可爱的一面:他多次提醒您,一定要多写信,多给他回信。可以感到您父亲有非常爱护子女之情,但是有一点唠叨。

傅聪:那个时候他非常孤独,内心非常痛苦,有很多话只能够跟我交流,所以渴望我多给他回信。但那时我的音乐会很多,工作很忙,觉得最重要的是要做到父亲期望予我的对艺术的忠诚。这一点我是永远觉得很惭愧,很内疚。

问:傅聪先生,苏立群写的《傅雷别传》里提到,您七八岁开始学钢琴的时候,父亲经常在楼上听到您练琴不对劲,就会下楼来对您严厉地打骂。他的信条是棍棒底下出才子,当时甚至把您捆在门外。您后来成为艺术家,是因为您后来对音乐的一种天才,一种理解,起了作用呢,还是您父亲的捆绑之功?

傅聪:父亲并不是因为我弹琴时候的顽皮,才把我捆绑在门外。其实,男孩子淘气,在没有开始学钢琴以前,就发生过多次这样的事情。我十一岁以后,中断了弹琴,那时候我就开始反抗父亲,很激烈,甚至于要出人命的呀!至于说他的信条是棍棒底下出人才,那是无稽之谈,父亲从来不是那么认为的,那是后来邻居得出的所谓结论。到了“反右”的时候,有人就拿这个所谓的信条来批判父亲。

问:傅聪先生,我们谈论到您的时候,往往会很自然地把您跟您父亲联系到一起。我想问一下,您父亲的成功,对您来说是一种光环呢,还是一种动力,一种压力?

傅聪:怎么说呢,两者都是,不过压力恐怕是无形中存在的,并不是我 aware of it (感知)。有些朋友说,“你父亲对你这种期望,所以你永远有种压力”,我家里人也这么说过。他们都看到我有时候活得相当苦,活得并不那么容易。所谓苦,也包括痛苦,或者艰苦,两者都有,不过也不缺少欢乐。不要以为我永远在那儿哭哭啼啼,没有这回事,我笑的时候比谁都笑得痛快。动力嘛,假如一个人自己本身没有一种生命力在那儿,要靠外在的什么东西作为一种动力,我看这也是有限的。

(原载《爱乐》二零零四年一、二月号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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