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清明时节寄哀思
清明时节寄哀思
姜 浩
清明节，又称踏青节、祭祖节，节期在仲春与暮春之交。天气渐暖，春意浓浓，大地泛青，草木萌动，枝条透新绿，空气中透出草香。大自然是最公正的神，季节更替，不急不缓，春夏秋冬又一春。本来春回大地，万物“吐故纳新”，呈现出春和景明之象，怎奈踏青节与清明节交接在一起，心里多了几许愁。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杜牧的《清明》把我带回归乡祭扫的路上。
记得小时候，经常和爷爷一起去添坟祭祖。那时候祖坟在离家很远的又陡峭的山坡上，清明节的早晨，爷爷带着爸爸和兄弟姐妹，拿着镰刀、铁锨和镐，带着土筐，首先把坟茔地周围的枯草杂柴清理干净，然后在到山上挖出新土，一筐一筐填在坟头上，每一座坟都被新土覆盖，坟的大小直至爷爷满意为止，之后开始从上往下挨个坟头压纸钱。压纸钱爷爷很讲究，用小石头压上三张纸钱，说压得少了看着不醒目，压得多了怕先人们感觉累。爷爷一边压纸钱一边给我们介绍每一座坟下分别住着谁：最上面的是爷爷的爷爷的父母亲，接下来的是爷爷的爷爷和奶奶，再接下来的是爷爷的父母和母亲……最后爷爷会指着最下面的地方说，这里将会是他和奶奶未来的家，我们几个小孩子一听这话都吓得哇哇大哭，生怕爷爷奶奶哪天会离开，再也听不见满街吆喝着我们乳名回家吃饭的声音。爷爷见我们泪眼汪汪，摸着我们的头微笑着劝解，让我们不要害怕，说他会陪我们长大成人，等不再害怕的时候，他和奶奶再离开……爷爷说的很轻松，我们却听得格外沉重。脸上还挂着一道道泪痕，爷爷让我们整整齐齐地围成一个圆圈，每个人手里拿好铁锨或镐或装满新土的筐，时刻盯着点燃了的纸钱，不让它们飞出去，等纸钱燃尽时，再用新土把热的纸灰掩埋，离开，这些事都要赶在日出之前完成。
爷爷那年快80岁了，腿脚不再利索，可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虽然在家冬天出门经常忘记戴帽子和手套，可清明节的这些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每年的清明节爷爷都会给我们讲，讲他爷爷的爷爷的父亲是从山东挑着担子，来到了现在的地方，那时候很穷，一个家用一只竹筐就可以全部搬走，我不知道那个竹筐到底有多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想象中一定不会太重。为了挑在肩上平衡，可以把一筐的东西分装在两个筐里，用扁担挑起来可以不费力气地东奔西走，看见哪里能活下来就在哪里安家落户。我现在家乡的村名就是那时按着我们的姓氏命名的，这是从小到大我最自豪的一件事。
每年祭扫完祖坟之后，爷爷总会刻意留下一些纸钱，压在路过的坟头上，爷爷说这是他本村的异姓叔叔的坟，他无儿无女。
爷爷在他81岁那年，亲自带人把祖坟迁到离家不远又相对平坦的地方，我虽然不能完全了解爷爷当时的想法和动机，但最直观的是祭扫不用再爬那么高的山了。仔细想想，爷爷那时应该是担心以后扫墓添坟不方便，怕后人不再坚持祭祖，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我都会这么认为，因为从小爷爷就说，祭拜祖先是彰显后继有人，门庭兴旺。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走，忙忙碌碌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那一年爷爷走了，父亲带着我们来祭祖，讲述了爷爷讲过的往事，这时候我们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哥哥的儿子刚满三岁，三岁的侄子不一定记住他太爷的容颜，但是侄子会在他爷爷的讲述中了解着家族的历史，一辈接一辈，传承着，讲述着。
在之后，奶奶走了，父母亲也走了。虽然后来我长大了，可是每一位亲人的离开我都特别害怕，而且越来越害怕，他们并没像爷爷说过的等我不害怕的时候他们再离开。
有人说过，人的一生会死亡三次：第一次：是断气的那一刻，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的死亡；第二次：是在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一刻人的身份将会在这个世界上抹除；第三次：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亡，这一刻将是真正的死亡，从此不会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来过这个世界。很庆幸我的亲人们都还活在我们的心里，因为我们没有忘记他们，我们一直牢记他们曾经来过，是他们留下了我们，他们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人。
坟头压纸钱一直遵照爷爷的做法，可现在纸钱的样式多的惊人。有画着超市海报一样的像宣传画的，有和真钱图案色彩相近的冥币，有金银箔纸折成的金银财宝，有印着以亿为单位的纸钱，还有各式各样外币模样的……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提高了的生活水平反应在方方面面，也满足了祭奠人的心愿。今年我选择鲜花，因为小时候我们姐妹最爱种花，院墙的墙头上会经常摆着花盆，花盆里有盛开的花。花落时，我学过林黛玉，拿把小锄和纸片，把花瓣埋进土里，嘴里轻轻吟唱着《葬花吟》。
当我把一束束鲜花插在坟头上，我的亲人们就来和我团聚了，我听见了爷爷讲述着他苦难的童年和战争年代里的英勇；奶奶讲述着年轻时和爷爷度过的艰苦岁月和后来的苦尽甘来；爸爸讲述着他喜忧参半的一生；母亲诉说着对我们兄弟姐妹的牵挂与不舍，叮嘱我不要多愁善感，别给自己徒添愁……
春风拂面，麻雀的叫声把我拉回到现实。人只有站在父母的坟前，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将向何处去！此时也最清醒，清醒到能看破红尘，清醒到懂得唯有亲情才最珍贵，清醒到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近几日，好几个地方发生了山林火灾，有消防官兵和当地干部群众在火灾中殉职。持续的实时报道，给清明节祭祖敲响了警钟，提倡文明祭祖势在必行。用“鲜花换纸钱”“丝带寄哀思”“天堂信箱寄语”等绿色、环保的方式来祭奠逝者。安全无小事，生命重如山，在清明节祭祖和缅怀先烈的节日里，让我们防患于未然，远离火灾，让清明节别再添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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